我未曾想過,重逢之時,我會是如此地狼狽。
那天…窗外的雪好像又下了起來吧。
我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
隻記得那天,他将我從冰冷的水裡抱起,幫我擦幹了全身。
手上的傷口...我也不知是怎麼來的。
但醒來時,卻被處理包紮得嚴嚴實實。
***
“嘩嘩嘩……”
淋浴間的水流聲在勻速地下落,氤氲的水汽纏繞攀爬着傅容寂堅、挺的腰身。
最近茶莊談的生意多了,叫他操勞得連洗澡也有些心不在焉。
自他從蘇大畢業回到傅家拿回屬于外公的茶莊後,原本快要被傅明延一家經營搞垮的傅家茶莊産業才漸漸好轉。
如今,他成為新一任家主,在短短經營茶莊的幾年後,已經讓明景茶莊恢複了他外公坐鎮時的輝煌,甚至更大更強。
腦袋裡還在思索着上午的代言人合作,下一秒他就被隔壁漸漸響起的微弱琴聲打斷。
這次談生意選的酒店隔應效果這麼差麼?
他頓了頓淋雨的龍頭,想要辨認那是否是他的錯覺。
可當熟悉的旋律灌入腦海,那個早已被他埋葬在内心深處的曾經……被重擊喚醒了。
李斯特,《愛之夢》。
那是任青痕最愛的曲子……
是巧合吧?
八年了,要是能碰上……早碰上了。
傅容易閉眼理了理那如藤蔓般又冒出的思念,打開淋雨水龍頭繼續了他的合同思考。
誰知……那琴聲竟熟練地沒斷。
直至他開打吹風機的那一刻,這首《愛之夢》的尾音才被演奏者按下。
他不禁感歎起來,對方的演奏水平大概能趕上那個如今已經家喻戶曉的大明星了吧。
他實現了他的夢想啊……
可我呢。
好像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過什麼夢想。這些年來,除了他那轉瞬即逝的愛情,其他的東西,他在努力後都擁有了。
“啪!”
突然,一陣玻璃打碎的聲音從隔壁傳出,傅容寂剛剛還在思索的情緒又被打斷了。
怎麼回事?
他放下手中的吹風機,有些怔愣。随後,便聽到了一系列的物品打碎叮叮咚咚聲。
隔壁的淋浴也被打開了,不久,傳來了男人的哭聲。
他有些無措地停在原地,和隔壁的哭聲一牆之隔。
正想着要不要大聲說幾句問問對方情況幫忙叫下酒店服務員時,他突然間對這男人哭的聲産生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緊接着……他聽見了一個在他夢裡響起過無數遍的聲音。
“傅容寂……”
“我好想你。”
盡管這聲音……微乎其微,小的可憐。
幾乎是生理上的條件反射,他在聽見任青痕虛弱聲音的那一刻,傅容寂抓起身邊的浴衣披上就沖出了淋浴間,奔向隔壁的房門。
竟然連門都沒鎖好!?
傅容寂心裡窩火,一把推開隔壁的房門。
映入眼簾的便是吞天的漆黑。
唯有陽台浴室的燈是亮的。在走向那裡的過程中,傅容寂路過了攤那沾着鮮紅血液的玻璃碎渣。
和他們的初見一樣,附中廁所,男孩兒的哭聲。隻是這次的再見,情況比他們初見時要嚴重得多。
浴室中,他看見了任青痕清瘦的裸、體。
記憶中的臉與眼前的面孔重疊,任青痕對他笑了笑。然後用他那雙快要被玻璃渣刮得血肉模糊的手攀上傅容寂的腰。
怒火中燒。
傅容寂捉住了他的手腕,道:
“任青痕。”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傅容寂……”
怎麼我在死前還能看到你呢……
當真是天公作美。
他傻笑着,不知是哪兒來的酒勁兒,上來後便一把掙開了傅容寂抓着他的手。
一陣冬天的冷風從窗縫鑽進來,傅容寂慌忙将自己身上的浴衣解開,披在他身上。
“你衣服在哪兒?”
傅容寂隔着窗簾把窗縫關緊了。
“你身材真好,傅容寂……”
淋浴間的浴霸燈全都亮着。任青痕心裡本來就一頓火燒,這會兒看着傅容寂,眯了眯眼睛就忍着手上的痛,扯掉了身上傅容寂才給他披上的浴衣。
然後擡起胳膊便摟住對方的脖子,吻了上去。
窗外開始飄雪了。
傅容寂被他吻得情亂,恍惚間,聽見外面突然響起了煙花聲。
他扭頭看向窗外,隻見,遠處本是漆黑的天,被此刻煙花絢爛的色彩照亮着。
“新年快樂。”
他的青鳥正微笑着對他說。
忙于工作的他早就忘記,今天竟是元旦。
“這麼不怕痛麼?”
他歎了口氣,轉身去櫃子中重新找了浴衣。給任青痕和自己都系上。
“沒感覺……”
任青痕低頭看了眼正給他綁衣帶的傅容寂。
對方沉默了兩秒,然後起身去找酒店的醫藥箱。
傅容寂叫他床邊坐好,然後拿了藥酒和繃帶,用鑷子一點點挑任青痕手上的玻璃碎渣。
屋内寂靜得隻能聽到傅容寂揮動鑷子的聲音,脈搏仿佛被無形的刀口刺痛,雙方都沒有開口。
直到,傅容寂為他包紮完畢……
“重新開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