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青痕還是情不自禁地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這麼說的話,附中的文化課水平應該是偏低的,可他學習這麼好,中考……為什麼來這兒?”
“他沒參加中考啊。”
盧俊凱咬着牙歎了口氣,說的很心痛。
就同那個本應在重高學習生活,卻來到了這個以藝術為主的普高上學的人是他一樣。
但他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把好哥們的秘密給說漏嘴了,又馬上停了聲。像是怕自己繼續說下去,他支支吾吾地想結束了這個話題,“嗯,這個,反正我哥們真的挺可惜的。”
在公司做練習生那麼多年,任青痕還是挺懂的識人臉色的。他點點頭,主動轉移話題幫盧小胖化解這個尴尬。
“剛剛在腸粉攤排隊的人變少了一些,傅容寂應該買完了,我們過去吧。”
雖然冒險,但他們的計劃還是非常順利的。任青痕成功地找到宋吟扯七扯八地聊了兩句,傅容寂也和盧俊凱也成功交接。
看着剛把腸粉遞走的傅容寂,小任同學肚子裡壞水突然就想作怪。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傅容寂對宋吟說道。
“老師,那先不聊了,傅容寂在等我讨論題目。”
宋吟驚喜地轉過身,看見不遠處的校門口還真站着傅容寂。
“可以可以,就是要多和學委交流讨論,你們的做法我很鼓勵,那你們去吧。”
傅容寂看見突然轉身的宋吟,差點就罵出了聲。
小狐狸太狡猾了,壞的很。
還好包裡裝了今天作業留的數學題,他面不改色的拿出,還真裝出了等任青痕一起讨論的樣子。
任青痕看他配合的樣子,差點就笑了出來,他假正經地趕緊和宋吟說了“老師再見”,跑出去把傅容寂拉走了。
張誠的車已經在校門口等着他了,傅容寂家的車也到了。
傅容寂輕拍了下他的頭,表示憤怒,然後把手機拿出來示意他發信息說。
于是兩人各自上車回家。
「“寂.”發來一條消息」
任青痕笑着點開,很期待傅容寂會發些什麼。
「寂.」:增添關卡難度是不是對你來說不在話下?
「柴可夫斯基二世」:你怎麼知道?(害羞草莓.GIF.)
「寂.」:環境适應的怎麼樣了?
傅容寂心裡無奈,接着換了個話題。
任青痕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在問自己有沒有适應附中的生活。
學委大人還挺貼心的。
「柴可夫斯基二世」:挺好的,班裡同學還有老師我都很喜歡。作息也可以跟上。
「寂.」:那就好,學習進度呢?你上次說麻煩我,但我也沒真見你來找我問問題。(暗中觀察.GIF.)
他還記得這事兒?
「柴可夫斯基二世」:這不是各科課代表都把筆記借我了嘛,怎麼?學委想讓我麻煩你啊?
「寂.」:……隻是提醒你,畢竟下周月考。
不是,等等……
下周……月考?!
他才轉來三天啊!
「柴可夫斯基二世」:你怎麼知道下周月考!等等……我現在麻煩你還來的及嗎?
「寂.」:我上次去老宋辦公室聽到了。還有,什麼時候麻煩都來得及,學委的職責就是照顧好班裡每個同學的學習。
「柴可夫斯基二世」:感謝學委大人!事不宜遲,這周放假不知道學委有沒有時間幫幫我這個困難戶?
「寂.」:那周六下午放假去市圖書館?
「柴可夫斯基二世」:OK
「寂.」:等等。
「柴可夫斯基二世」:?
「寂.」:你知道在哪兒嗎?
這……他好像還真不知道。
“爸,”任青痕了聲正在開車的張誠。
“怎麼了?”
“你知道市圖書館在哪兒嗎?”
“知道啊。怎麼了,想去圖書館嗎?”
“放假約了同學補習。”
“哎呦,”張誠笑了笑,“小任交了新朋友啊。”
“嗯。”
任青痕莫名感到有些心虛,但張誠明明說的沒毛病。
“那我到時候開車送你?”
“不用不用,到時候告訴我路線就行,我自己坐公交吧。”
“也行,你可以自己看看這個城市的景象。”
「柴可夫斯基二世」:我知道,那就圖書館吧。
「寂.」:行。
“對了小任。”張誠把别開上了一橋,任青痕車窗邊的景色變成了夜晚中滔滔的江水。
“嗯?”
“最近……”張誠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怎麼和任青痕說出下一句話,“你最近,身體狀況什麼的,還好吧?”
“嗯。”
“你知道我沒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關心一下你。”
“沒事,爸。我挺好的。”
“嗯,那就好,不舒服随時說啊,有的事憋在心裡也不好受。”
“知道啦知道啦。”任青痕故作輕松地呼了口氣,看着對岸在玻璃窗上一閃而過的霓虹燈。
三月的夜色,是殘月躺在黑天,卻隻有孤星點綴。
江岸兩側,一面燈火闌珊。一面,霓虹閃爍。
燈火闌珊的是襄城。
那裡,以古建築為主,修建的樓房便多為矮樓,為的,就是能讓遠處的人看見城市背後的山。
巍然屹立的山,連綿不絕的山。
而他們的附中,就在羊祜山的山腳下。
汽車駛過一橋,他們來到霓虹閃爍的對岸。
這裡,是樊城。
以高樓大廈為主,商業區居多,再更遠的地方,就是工業區了。
現代式的居民樓是最多的,行駛在主路上,一眼便能望見許多。
剛剛在橋上所見景象,好像在下橋的一瞬間,便化為浮影,叫他看着眼前的高樓恍惚了許久。
他失神片刻,眼中浮過許多往事。那些回憶不停回溯撲閃,有他看到的,他不該看的公司内幕;有他感受過的,被關在淩晨漆黑衣帽間裡的鐵皮櫃;有他無能為力的,最後隻能選擇沉默,和張誠來到這個和上海相比,相差甚遠的三線小城……
他突然想起張誠剛才關心過他的話“有的事憋在心裡不好受”。
他當然明白,他也想說,可這種事,無論說過多少次,都無法改變事情的結局。
任青痕第一次說時,除了張誠,無人信他。
第二次說時,除了張誠,還是無人信他。
第三次,也仍是如此。
所以後來,他不說了,不會說了,也說不出口了。
到最後,千言萬語凝成一口輕歎,他搖下車窗,感受晚風的為他帶來的存活感,然後回頭看了眼正在開車的張誠。
他說。
“爸,以後……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