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林青眠有些氣惱,池南晝總是這樣,要這樣對他好。要自己欠他。
他發狠地将平安符扔到遠處不讓它擾亂自己的心緒,可與此同時,林青眠的手臂甩到擺放一旁的農藥上,那瓶子刹那間就被完全打翻在地,藥水沿着瓶口迅速流出與雪融為一體。
林青眠看着這一切歎了口氣,頗有些無奈。他心下一動起身去撿回那平安符,随後将它攥緊在手心裡,哆嗦地躺在地下。
林青眠心想就這樣吧。就睡在這裡,被冷死,被野生動物吃掉,還是被人救下來都好,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他抵抗不了命運,是死是活也交給命運。
顯然,他還是活了下來。
他被池南晝找到也聽到他的秘密。
喜歡。池南晝說喜歡他,原來他們是互相喜歡的。
林青眠苦笑着搖搖頭,覺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議。同時心裡止不住的發慌。
他沒辦法承擔住那份喜歡。在他的認知裡,如果他接受了池南晝的愛,那他必須回報給池南晝更多,更好,更濃烈的感情。
可是在關于愛這方面,林青眠顯得很生澀,沒人教他去愛,愛的标準概念又是什麼?他忍不住在想,萬一愛得不夠,愛得過失怎麼辦。
想不通,林青眠需要獨自一人冷靜冷靜。他小心地掀起被褥準備下床,下一秒池南晝就伸手抱緊了他。用非常強勢的姿勢将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被禁锢住。
“不要走,求求你。”池南晝睜開雙眼,啞聲說着,“别離開我。”
他湊近林青眠,額頭試探性地抵住對方的額頭,再次懇求:“不要丢下我。”
兩人到底是一個月未見,沒人能料想到再次重逢會是這樣兩敗俱傷的局面。
“你的眼睛怎麼了?”林青眠沒掙脫池南晝,反而盯着那雙雙無神的眼睛緊張地問道。
“雪盲引起的短暫性失明。”
“又是因為我嗎……”
林青眠皺起眉聲音幾乎為微不可察。
“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池南晝着急地将他抱得更緊,“我喜歡你,願意為你做一切合理與不合理的事。所以我變成什麼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表白的話就這麼說出,林青眠不由得僵直了身體。
“為什麼是我,我不明白。我到底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我明明就很糟糕。”
他又開始貶低自己,林青眠内心深處早已被巨大的不配得感占據。
凡是别人捧到他面前的東西,他總會問自己憑什麼得到這些好東西,所以他總是在拒絕,在把人往外推。
池南晝稍稍低頭就吻過他的鼻梁:“說得誇張點,我好像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邀請你做模特嗎?”
“嗯。”
池南晝像是陷入了記憶的漩渦,慢慢開口講述:“小時候,爸爸媽媽不在家是常态。我經常獨自生活,所以我很早就學會把所有東西都打理好,這樣希望媽媽能誇我,一開始的确他們會贊許我的懂事,可時間一長,他們的誇贊總是那樣,我不滿足,想要他們放更多的注意力在我身上。
于是我跟班裡同學學着打架鬥毆,不出意外的,我被請家長了,我永遠記得那天我爸看我的眼神,他不打我罵我,就隻是冷漠的看着我,就仿佛在說,不要做這樣無謂的試探。我會讨厭。所以從那以後我就害怕了,害怕他們失望的眼神,害怕一個人被抛棄在家裡。我每天都比之前更懂事,更能體恤他們的不易。
在外人眼裡我們一家是幸福家庭的模範,爸爸媽媽事業有成,作為他們的兒子我更是成績優異,聽話懂事。一切都美滿到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可是隻有我知道,一年見他們的面屈指可數。我每天過得行屍走肉,直到你出現、我纏着你給我當模特,要你搬進家裡,每天和你行形影不離,因為我太孤單了,我太需要一個不能離開我的人,而你恰好就是那個人,你隻有我我也隻有你。
你對我越來越好,我就越來越離不開你。我都沒意識到這份強烈的占有欲是何時演變成愛。可是後來我因為肺癌的事離開了你,我們分開的九年裡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又隻有我在空房子裡。盡管媽媽現在在彌補我,可我想要的自始自終隻有你。”
池南晝一口氣說完這些,居然松開了林青眠,他小聲地問:“我這樣說會不會很自私?現在你的世界裡有了很多其他人,我好像擠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