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眠緊緊盯着肺癌那兩個字,覺得有什麼東西打在身體上一樣,全身隐隐作痛起來。
林青眠遲遲沒有回複,而對方又接連發來好幾條信息。
夏曳:青眠啊說來也抱歉,當初你倆那麼好,我們卻走得匆忙,沒和你打聲招呼。沒想到現在阿池和你又遇上,真好啊。我們阿池這個病是因為家族有肺癌病史,遺傳基因突變導緻的。來瑞士這邊治療後,這幾年一直沒什麼異常,沒想到前段時間突然就毫無征兆的複發。現在又折騰一遍,阿池他也挺苦的。
林青眠捕捉到一個信息,腦子稍微一轉就冒出一個想法,池南晝病情的複發是因為那場雪崩的緣故,極大的可能是因為他。
他心髒被絞起一陣劇痛,這個信息一下讓他無法接受,腦子裡控制不住的在思考池南晝會不會因為他差點死掉,而那種後怕感正将他包圍着,徹底把他吞噬。
“全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如果我消失…”林青眠不經思考,本能地開口。
手機還在震動,夏曳又發來消息:阿池醒了,青眠你要和他說說話嗎?
林青眠:抱歉阿姨,請你别告訴池南晝我和你聯系的事,讓他好好休息。等我空出時間去瑞士那邊看望你們。
夏曳:行啊青眠,到時候也别麻煩,我讓阿池直接帶你來,過段時間他也要回中國,到時候你兩一塊來。我好好看看你。
林青眠:嗯,夏阿姨回見。
夏曳在信息裡已經把當年的事簡單給說了一遍,林青眠又仔細地反複看了好多遍。
夏阿姨說,池南晝的病他自己瞞得嚴,他們回家少不注意看不會發覺。她後來也問過他為什麼不說,池南晝隻搖搖頭說沒事,因為那段時間快高考了就沒想這麼多。
隻有林青眠知道,他和池南晝約定好了,考完最後一科,無論兩人多晚從考場出來,彼此都要等到見面。
那麼幼稚的想法行為,可他們卻說不清誰更期盼。
林青眠回過神來,心裡翻湧着無邊的苦澀,他開始翻看手中的筆記:“媽媽,我生病了,做出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我模仿池南晝的字迹,以他的口吻寫了整整三本筆記,我還幻想出他的葬禮,我怎麼能這麼想,這是很扭曲的想法。”
在高中時,他沉浸在對池南晝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裡,而當池南晝離開,自己又經曆一遍刻骨銘心的打擊。
在幾年的時間裡,這無形的精神痛苦把林青眠逼瘋,他需要幻想一個永遠不會抛棄他的對象,也需要給自己的死找個理由。
比如死人,比如那場葬禮。
所以在他的幻想裡他參加完池南晝的葬禮也很快也會死,就像過呼吸那次,如果沒有方承他就真的會死。
“我寫着他在想我,實則是我在想他,我好想他,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他。”
聲音嘶啞着,眼淚也悄然落下。
因為在無人的高山雪地,他将自己小心隐藏的情感在這頃刻間全都宣洩出來。
林青眠的字迹明顯,那些筆記隻要他有意察覺怎麼會看不出。沒人知道他在多少個神智不清的時刻,一字一句寫下那些猶如剜心的愛意。
三年前,林青眠在一家咖啡廳裡遇見了池南晝,那人身着精緻得體地西裝坐在皮質沙發上,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沉穩的氣質。他幾乎驚訝得立即起身上前,想要質問池南晝為什麼突然就消失了,他林青眠也算得上池南晝的好朋友吧,就算是當他作小貓小狗,相處久了也會舍不得吧。這樣不聲不響的走又回來算什麼。
可下一秒,池南晝眼神溫柔,伸手接過迎面而來的衣服。林青眠看到一位女士坐在了他面前,而池南晝正在給她整理衣服。他臉上始終挂着笑意,不一會兒兩人就侃侃而談起來。
在林青眠看來,他們是如此的般配。
他的腳像灌了鉛再邁不出一步,幾秒後僵硬地又坐了下來,之後他們坐了多久,林青眠就偷窺了多久。
直到他們離開,直到服務員來提醒是否需要再續熱咖啡,林青眠才倉皇地跑掉。
那天的太陽不知怎的,特别大,刺眼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