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飽受了很久的精神心理折磨。最後還是選擇“自私”的為自己考慮一回。
如果越愛越難以割舍,那麼她在最後的抉擇裡,隻讓時之禾之後的人生就簡單的靠那張留下來的銀行卡片嗎?這會不會太過殘忍?
林青眠想不明白,猶如他當年一般,記憶中的那天。
時之禾的悲傷。也徹底将他淹沒。
“不要哭,林青眠、不要哭。”
池南晝抹着林青眠的眼淚,他眼裡露出悲傷。
池南晝為什麼看着我難過?因為我哭了嗎?林青眠别開眼睛,盡管他眼淚不斷,像連串水珠砸在地上。
他好像在感受我的痛苦。
“沒事,我也隻是觸景生情了。”林青眠擦幹眼淚。
他對着悟心師父問道:“寺廟會怎麼處罰時之禾?”
“多虧池施主幫忙,才能未砸到菩薩佛像,事态才能不嚴重,但他行為粗魯,需要向菩薩忏悔。”
“依悟心師父所言,該如何呢?”
“其實隻需——”
悟心師父話未說完,時之禾的話插了進來。
“接下來一星期我留在菩薩面前抄寫經文,誦經發願請求菩薩的原諒。”
他整理好情緒繼續說:“我不會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我會遵循媽媽的遺願,請讓我忏悔,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時之禾的眼神堅定。責任、擔當讓16歲的少年一瞬間成長。
悟心師父不語,他欣慰地看着時之禾,微笑點頭。
午夜,林青眠睡不着覺,他蹑手蹑腳地從床上爬起,偷偷瞅了一眼池南晝還在熟睡,就打起手電出門。
三兩步就走到了時之禾所在的佛堂。
“進?還是不進?”
林青眠躊躇不前,這個點前去打擾屬實有點像有意而來。
思緒間,大門被打開,時之禾手裡提着夜燈。倒是不意外林青眠的出現,他神色自若。
“外面冷,進來坐,我要去上廁所,要一起嗎?”
夜裡刮風,冷得人精神抖擻,
“不、不用了。”
時之禾哦了一聲,自顧着走開。
林青眠進門後發現地上陳列着墨紙,顯然是剛剛才停筆,紙上明顯還有着未陰幹的墨水。
小篆書寫規範整潔,下筆力度強勁,看得出來是練過一番。
不稍片刻時之禾回來了,他把門帶上,一言不發地走到林青眠身旁。
看見他坐在一旁抄寫經文,于是開口問道:“這麼晚找我有事?”
林青眠停筆,他仰着頭,語氣猶豫,“我很想問你,你…恨你媽媽嗎?”
“就問這個?”
“嗯。”
“恨她抛棄我嗎?還是恨她自以為是的愛呢?”
這句話時之禾說的平靜,他反問林青眠:
“那你呢?換作是你,你恨嗎?”
“我?我想…恨…談不上,但心裡有怨吧。”
“怨和恨是糾纏在一起的,怨恨表達一種複雜的情緒,通常覺得被傷害、背叛、忽視。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哪一種來描述都沒到那種程度。
時之禾坐下,開始用筆尖着墨,“媽媽對我的愛已經用盡全力,所以我沒資格去怨去恨。”
毛筆在宣紙上沙沙書寫,時之禾已經迅速寫完新的一頁。
林青眠則安靜了好一會,他似乎在沉思,随後他也換了新宣紙。
“剛抄好的一句。”時之禾将新抄寫的一頁經文紙遞給林青眠。
赫然在目的一行字[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心是不斷變化的,是無可把握的。或許你從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你來詢問我,是想知道我的想法,看我們會不會做出同樣的事,走上同樣的道路。”
他的話說得清楚,明顯了解林青眠前來的用意。
而林青眠呢?他知道自己急着詢問時之禾是想證明什麼。
證明時之禾和他一樣,是同類人。他想要聽到時之禾說出哪怕一點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