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青眠嗎?小池去世了。”
“誰?”林青眠拉緊登山包拉鍊,拿起擱置在床頭的手機,打開擴音後聽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池南晝。”
手機那頭停頓幾秒繼續開口:“今天下午的葬禮。青眠,你要不要來看看?”
“中央氣象局今日發布暴雪藍色預警信号,預計今天白天到夜裡我市大部分地區将出現小雪量4毫米以上的降雪,請市民注意防範。”
林青眠關掉電視,整個人陷在沙發角落裡,一言不發。
此時,窗外陣陣風雪刮過打在玻璃窗上發出吱呀聲,那聲響不算大,節奏規律倒像是asmr助眠。
“池南晝,池南晝。”林青眠無意識低聲念着,眼睛不自覺失焦發怔了好一會。
葬禮是在池南晝的老家舉行,來參加的一共二十幾人,大多是池南晝家裡的親戚,剩下的就是高中交好的幾個朋友。
大家都聽說池南晝是得癌症死的,家裡人帶他去國外治療也沒用。他的生命暫停地停在26歲,提起來令人唏噓。
林青眠坐的早班車,前後花了三小時的車程才到雲城。天空中暴雪肆虐,他剛下車,臉就被刮得生疼。
“青眠,你來了。”
男人已然是在風雪中站立許久,整個身子直打寒顫,見到林青眠那刻就立即迎了上去。大概是冷極了,他雙手抱臂用力裹緊棉衣招呼着林青眠往屋裡帶。
林青眠跟随男子進屋,一臉愧疚:“久等了,李主任。”
“青眠,快拍拍雪,來火爐這邊暖身。”李主任拍淨外套上的雪粒,蹲到火爐前搓手烤火回憶道:“我也剛到不久,前幾天得知小池過世的消息,我還久久不敢相信。現在想起上高中那會兒,文化藝術紅榜第一準是你倆。後來你們又自發組織起小組互助學習,讓我省了不少心。小池這孩子學習性格都好,怎麼就...”
提到以前的池南晝,李主任還帶着欣慰的表情。隻是現在物是人非,他搖了搖頭輕聲歎息:“哎,如今,都是造化弄人。”
林青眠沉默地聽着,進屋後他的視線就被屋内高腳四方紅桌上的12寸黑白照占據。
那是池南晝的照片,照片中的池南晝雖五官清瘦,但他的眼神明媚,嘴角還帶着微微笑意,完全看不出他是個病人。
李主任見林青眠沉默地巡視着屋内,便主動解釋:“小池的遺體已經下葬,墳冢在陵園,屋内沒有棺材隻有遺照。等到三點會組織大家去陵園送他最後一程。”
林青眠看着照片中的人無神地說了一句:“池南晝,你真的死了嗎?”
思緒之間從側屋走出一個女人,林青眠認出她來,是池南晝的母親。
他走上前叫了聲:“夏阿姨。”
“青眠!青眠你來了。”女人雖有些激動地握緊他的手,眼神裡卻是難掩疲憊。
這讓林青眠想起九年前,在池南晝家第一次見到夏阿姨的時候。夏阿姨也是如今天這般握着他的手充滿笑意地喊他青眠。
“青眠,阿池有東西留給你。”
寒暄過後,夏阿姨急匆匆走進側屋抱出一個紙箱。
“阿池這孩子也不讓我們看,隻說如果他死了,那就在他葬禮這天交給你,說你看了就明白了。”
說到死,夏阿姨哽咽落淚。
林青眠接過纏滿膠帶的紙箱,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亂糟糟的膠條猶如細線也無形中将他的心纏繞。
下午三點,天色發青。
雪在幾千米的高空成片狀相互簇擁落下,林青眠一行數十人已到陵園,他将鮮花白菊輕輕地放在池南晝的碑前,和大家伫立默哀。
不知過了多久,林青眠聽到了周圍隐約傳來的啜泣聲,他摸了把臉,在下巴處摸到淚珠,才驚覺竟是自己在哭。
林青眠擡頭讓雪花落在臉頰,雪花融着淚水化成水珠掩蓋住淚痕他這才好受些。
林青眠回家後就生病了,但他沒太在意,想着不過是淋了雪,刮了風。
雖然才晚上七點,但他給自己找了兩片感冒藥,吃完沒怎麼在意就裹着棉被睡覺。可盡管屋内開着暖風,到了後半夜林青眠依舊覺得自己整個人很冷,身體沉重沒有什麼力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扯着他的四肢無限下墜。
鈴鈴鈴——
刺耳的鈴聲在房間裡回蕩,手機屏幕亮了又滅。在對方孜孜不倦打到第四通電話時,林青眠接通了。
“他媽的,林青眠你不接老子電話?今天下午誰允許你請假的?項目最後一個關頭你翹腳,你早他媽幹什麼去了?客戶最後沒有簽約,你很得意是吧,害我被老闆罵害我被裁,你就是個賤貨。”
侮辱性的詞彙斷斷續續傳來,林青眠判定對方是喝醉的狀态。他撂下一句“有病”就挂斷電話将手機徹底關機。
這麼一會功夫林青眠睡意全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氣到了,頭一下下疼得厲害。
他下床去找布洛芬,無意間被放在茶幾旁的紙箱絆到。林青眠愣了愣反應過來那是池南晝給留給他的東西。
紙箱被打開,裡面的東西俨然讓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