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喜歡口是心非的人,若是隻聽信她說的話,那麼會很容易被她的言語騙過去。這種時候,去看她做了什麼更能識别她的真心。
比如此刻,大晚上的,傅雨歇換了身行頭站在自己身邊,淩露白便能明白,這人對她還是心軟。傅雨歇真的相信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嗎?不見得。
“看抛繡球。”淩露白一臉無辜,“我多年沒出宮,難得見見這外邊兒的熱鬧。”
傅雨歇可不信:“隻是看?我怎麼覺得你想去接。”
淩露白望着她那雙冷淡還有些生氣的眼睛,承認道:“我想接的話,也未必不可吧?”
傅雨歇攏起眉,立馬感覺有股氣湧上心頭:“你可知接了這繡球會如何?”
“會如何?”淩露白坦然地望着她,好似真的不知道。
“和我出來。”傅雨歇眉頭皺得更深了,懶得與她再多費口舌,拉着她從人群中出來。
兩人遠離人群到了旁邊一處僻靜的角落,傅雨歇松開她,神色嚴肅地看着她:“若不是我阻止你,等明日早上餘秋他們找來,怕是發現他們的宮主已經做了他人的‘夫婿’。”
淩露白不辯駁,等她後面的話。
傅雨歇沒有給她好臉色,語氣還嚴厲了些:“你知不知道,若是被人知道雲鶴宮的宮主在紫淵城,有多少門派會來追殺你?”
淩露白刻意無視她的關心,反而雲淡風輕地說:“我會淪落至此,都是宮主的錯,所以你要對我負責。”
傅雨歇很清楚她這是在耍無賴,但還是說:“這三年裡的事,都是你設的局,淩露白,你究竟要如何?”
“可我什麼都沒做,那些掌門門主不是我殺的,那夜的媚藥也不是我下的。何來設局一說?”淩露白不想與她多糾纏在這些事上,雖然糾纏不清賴上她也是她的目的,“我要如何,宮主應該很清楚。”
傅雨歇不回答。
淩露白也點到為止,說回今晚的事:“我今夜在肖義府中搜尋了許久的烈心草,一無所獲,人也乏了,宮主帶我回家吧?”
傅雨歇:“那綠梧姑娘呢?不管了?”
淩露白打了個哈欠:“我本來也不想管這種事,但是都看見了,同為女子,她淪落至此難免讓人唏噓。我想救她一回,但你提醒了我,我若是接了這繡球,一來容易暴露身份,二來我也不能做人家相公。”
傅雨歇冷笑,諷刺說:“方才還有人說接那繡球有何不可來着。”
“那是方才。”淩露白笑笑,“不行的話,明日我讓秋兒向宮主讨教下如何搶親,直接把新娘子搶了去也行。”
冷不防被反咬一口,傅雨歇一氣之下将手裡的紙袋扔向她。
不過沒用力,多少帶着嬉鬧的成分,淩露白輕而易舉地就接住了。接了後原本也沒多想,可她聞到了糕點的香氣,又湊近聞了聞,問道:“這是桂花糕?”
“正好堵住你的嘴。”傅雨歇淡淡地說。
“特意給我買的?”
傅雨歇不作聲,扭過頭想要悄無聲息地回避她的目光。
看她這樣子,淩露白知道自己猜得沒錯了,但是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唇角上揚得厲害,眼裡盛滿了笑意。
對于感情淡薄的傅雨歇來說,不知如何安放此時的情緒。除了沉默,就隻能裝作無事發生去緩解那縷難為情。
淩露白吃了一塊桂花糕後問她:“為何給我買桂花糕?”
“看到就買了。”
淩露白笑笑,心中卻是暖流浮動:“我以為你曉得我最近因為烈心草的事不開心,所以……”
“你關心的綠梧姑娘要抛繡球了。”正說着,傅雨歇就打斷她提醒道。
淩露白望去,綠梧已經拿起繡球,準備抛下。
綠梧已經猶疑了許久,不知何時淩露白已然不在她的視線裡。她心生黯然,又自嘲自己方才想法的荒謬,既然底下都不是什麼良人,那麼抛給誰都一樣了。她狠下心,像是親手抛下了自己的自由和命運,随意把繡球向空中一扔。
“啪”地一聲,繡球還沒來得及落到他人手中,在空中就被什麼東西擊中,碎成了幾塊。繡球的碎片一塊塊散入人群,人們受到驚吓,頓時開始混亂尖叫。
風月樓的老媽媽也慌了,大聲質問這是怎麼了,又立刻喊人過來。綠梧站在二樓,似乎也受了驚,向下張望着想要搜尋到是誰做的。
目光搜尋間,不期與淩露白遇上。淩露白坦然看着她,綠梧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對她颔首緻意。也沒來得及多做反應,綠梧就被老媽媽指示着丫鬟帶進了房裡,生怕這棵搖錢樹被人搶了。
傅雨歇冷眼旁觀身邊這人引起的鬧劇,綠梧與這人的“眉目傳情”也被她看在眼裡,她不發表任何一句評論,臉色卻是冷冽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