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這般害羞,那我再蒙上眼。”淩露白說着,十分主動地拿起岸邊的帕子,自己給自己蒙上了眼,“好了,快下來。”
磨蹭了一小會兒,傅雨歇還是到了池中。她們依偎在一起,想起今日在花園說的話,淩露白說:“你若是刺客的話,現在便是殺我最好的時機。”
“宮主曾問我怕不怕你殺人如麻,這句話現在還給你,你怕嗎?”傅雨歇看着她,被蒙上的雙眼,赤身裸.體地與自己相貼,自己若是有心殺她,很容易得手。
“我若是怕的話,一開始就不該救你。”淩露白吻上她的側臉。
她将這朵徘徊花從溪邊救起,精心養在自己的花園裡。她小心翼翼地接近,明知對方渾身是刺,還一次次地靠近,溫柔澆灌與呵護。好在,徘徊花沒有辜負她的一片真心,終究是對她敞開心扉綻放了。
淩露白握住傅雨歇的手,抵到自己心口:“這裡有你結契的雲鶴扣。”她含住傅雨歇的耳垂輕輕撥弄,又溫聲在她耳邊說道,“我已經是你的了。”
傅雨歇想起淩露白說過雲鶴扣能讓人心意想通,不知是真是假,可現在她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這個人,心中的愛意如蛟龍入海般來勢洶洶,波濤起伏。
這人還嫌不夠,抓住她的一根手指,刺到了心口:“阿溪若是有朝一日要殺我,我……”
傅雨歇聽不得這種話,在她說出後半句之前,就以吻封緘。又似是不滿她說出這般混賬又氣性大的話,還狠狠懲罰着她。直到淩露白氣喘籲籲,有些吃痛地往後退了,才放過她。
“你是雲鶴宮的宮主,不要随便說這種話。”傅雨歇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神色卻是淡漠的。
淩露白不辯解也不承諾,隻是遵從本心用力擁住她,又托起她,沉溺在最洶湧又最誠實的欲.望裡。
之前越是壓抑情愫,現今就越是放縱。不知道沉浮了多少次,她們才在喘息中偃旗息鼓。
“在别苑的時候,我看了不少花卉的書,你知道我最感興趣的是什麼花嗎?”傅雨歇難得主動說些自己的想法,她躺在淩露白的臂彎裡,累得眼皮子都懶得擡。
“什麼?”淩露白也閉着眼睛,聲音很輕,仿佛下一秒就要睡去。
“昙花。”傅雨歇在别苑看了好多花,卻始終不見昙花,“都說昙花一現,聖潔純白,非常美。”
淩露白睜開眼,想了想說:“再晚幾天,昙花就會開了。其實昙花一現也沒有那麼短,有兩三個時辰。到時候,我們一起看看是不是真的那麼美。”
寝殿裡燭火将盡,傅雨歇擡眼望她,昏黃的光亮讓她神色莫辨,但她就是曉得,淩露白也正目光溫柔細緻地凝視着自己。
“你對一花一木這般有興趣,真好。”淩露白的話語裡滿是欣慰。
傅雨歇抱緊她,隻道:“睡吧。”
*
此後的好幾日,傅雨歇都沒有回别苑。
雲鶴宮的人就看着自己家的宮主對一個莫名闖入的姑娘那樣珍視溫柔,也終于覺得宮主不再是以前那樣過分淡然甯定。現在的她,更加有血有肉,靈動真實。
沒人能斷定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誰也不敢指手劃腳,包括關完緊閉出來的秦鏡。宮主護着的人,沒人敢動。
這日夜色已深,淩露白說是要處理點事,傅雨歇就自己在偏殿看書。不出一會兒,淩露白就回來了,手上還捧着一盆花。
“這是?”傅雨歇有些不确定。
淩露白放到桌上:“昙花,今晚可能要開了。”
傅雨歇放下書,與她一同坐到桌前,靜待花開。
外邊兒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落到屋頂瓦片上,又順着屋檐滴落下來,那聲音就如詩詞裡寫的“大珠小珠落玉盤”。
她們的運氣比較好,不多時,傅雨歇就看見白色的花苞慢慢地綻開,花瓣一片片努力地向外伸張着。就在一瞬,原本還縮成一小團的花苞徹底綻放成張揚又聖潔的白花。
第一次見此情景的傅雨歇直愣愣地看着,雖未說一個字,但淩露白見她神色之間盡顯驚訝與興奮。
“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花開的瞬間,真美。”傅雨歇感歎着,她的目光依舊停留于純白的昙花上。
淩露白倒還好,比起昙花,她更喜歡看傅雨歇此刻的神情:“你可曉得昙花還叫什麼?”
“什麼?”
“月下美人。”說這話時,淩露白目光将她緊緊鎖住。
“昙花這麼美,的确是美人。“傅雨歇說着望向她,語氣裡有些惋惜,“可惜這麼美的花一會兒就該凋謝了。”
“花開花落是生命的交疊,雖然是有些悲傷,但或許綻放與凋謝,本就十分迷人。”
“嗯。”傅雨歇應道,“有些美好事物的存在,不論長久,隻要見過、經曆過,就值得了。”
即便是這麼說,淩露白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悲傷的意味,并且她的直覺也沒有錯——第二天醒來,傅雨歇已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