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王卿若被潑出去的時候就沒想着再回去。不受待見的庶出女兒,在娘家受盡委屈和侮辱,永遠消失在那群人面前,對雙方都是大好事。是以到了回門的日子,王卿若如往常一樣早起伺候章津南起床洗漱,穿衣吃飯。
清粥小菜,王卿若摸透了章津南的飲食習慣,一日三餐之中總有一道菜出自她之手。終日躺在床上,章津南晨起時眼中迷蒙還未消散,食欲不振。加之面部神經僵硬,張嘴吃飯費力不少,才幾口粥吃進去就偏頭不吃了。
“津南,再吃一塊發糕吧”王卿若掰下一塊金黃發糕,裡面加了桂花蜜,清甜松軟,吃進去唇齒留香。
章津南不忍拂她好意,就這她的手吃了一口,味道還不錯。
王卿若看他慢慢咀嚼一番,輕松咽下才笑着說“味道可好?這是我做的”
如花美眷甘願為他洗手做飯,章津南心裡暖的很。轉念又心疼不已,伺候他起床穿衣本就費時費事,她又提前去廚房做了發糕,實在辛苦。
章津南清醒過來,黑眸閃閃地望着她,不無疼惜的說“好吃是好吃,隻是以後别起那麼早做這些事,這幾日你照顧我起床本就辛苦,多睡一會吧。”
王卿若隻聽他說好吃,于是又掰了一塊發糕喂給他,後邊他絮絮叨叨說的什麼全然沒往心裡去。
“好吃就多吃一點,吃飽了喝藥才不傷脾胃”王卿若心裡的頭等大事是把他養壯一些。
早飯剛吃完,院裡有人來找,說是王家派人來接王卿若和姑爺回門。
在書房練字的章老爺聽到這個消息臉色陰沉,王家明知道章津南身體不好,這麼些年都沒出過宅子見過外人,還派人來這樣請,明擺着給他們章家難堪。
可他又不好發作,人家大可以說是依禮行事。他派人去給章津南報信,自己則踱步思忖對策。
報信的小厮說完欲走,王卿若淡定自若的叫住他,“煩你去回複一聲,就說卿若身體抱恙,今日不回去了。”
小厮走後,她看了一眼憂慮的章津南,柔聲安慰,“沒關系,在那個家裡我本就是個不受待見的人,也無所謂更無禮些”
章津南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微顫,挪動了半分卻不是他想要移動的方向。王卿若看在眼裡,拉起他的一雙殘手,等他說話。
“卿若,怎麼才能讓你快樂?”經過多少次的心灰意冷才能雲淡風輕說出那些話,章津南忍不住問她。
王卿若彎着眼睛對他笑,癡癡地說“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快樂,若能永遠在一起,我便永遠快樂”
王卿若感到掌中他的手指隐約曲起,“你的手能動?”
章津南苦笑着搖頭“拼了力氣也就能勾起這麼一點弧度,若是能動,我一定緊緊抓住你的手。卿若,我抓不住你,你别放開我的手,好嗎?”
王卿若與他十指交握,他細瘦蒼白的手指與她白皙細膩的手指交錯在一起,“我會牢牢握住你,追着你,讓你疼我愛我一輩子”
章津南早已用愛抓住她,套牢她,讓她下定決心陪在他身邊。他擒獲了她,卻全然不知。
王家派來的人是王卿若的堂兄,傲慢無禮的王承永。
他受了大伯母的差遣,故意來這讓王卿若難堪,非要一睹她殘廢夫君的風采才肯罷休。家裡幾雙眼睛等着看戲。他在廳裡喝了一盞茶,章老爺姗姗來遲出來招待。
“賢侄久等了,不巧趕上新婦抱恙,回門之事不能成行”。王卿若把事攬到自己身上正合他意,省着他不好找說辭拒絕兒子露面。
王承永沒那麼好糊弄,他冷着臉放下茶,吐了吐嘴裡的茶葉,蠻橫道“怎麼才嫁過來幾天身體就不好了,連回家叩拜爹娘都不行。到底是我王家的女兒着實病到下不了地還是你章家看低了我們從中作梗?”他頓了頓,搬出大伯,“大伯思念卿若,特地讓我來接她回門。”
提到王相,章老爺倒要給他幾分薄面。雖然早知道王卿若是王家庶出中的末位,但她到底是王相的女兒,父親等着女兒回門也在情理之中。
看王承永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章老爺讓小厮去找人,“去請二少奶奶來”。
小厮來報,章津南知道這事沒那麼簡單,父親沒能招架住,卿若去了豈不是更麻煩。隻是他也隻能幹着急,一時間急得滿頭大汗。
王卿若拆開頭上束好的發髻,長發披散着,眼底塗了一點炭黑,白皙的脖子上用朱砂點了一些紅點,活像個女鬼。
“你這是做什麼?”章津南歪斜着腦袋看她,一臉茫然不解。
王卿若對他俏皮眨眼,“把他吓回去,省着他來煩人”。她蹲在他的膝前,仰着小臉沖他笑着說,“你之前說我跟着你會無趣,也許是這麼回事。但是你跟着我會很有趣的,我不是深閨裡的小姐呆闆木讷,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
她拉好領子施施然起身,軟甜地說着,“等我回來,津南”。
王卿若以袖掩面來到廳上,王承永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等她問安,誰知她下一秒就栽倒在他腳邊。伏在地上的王卿若虛弱地說“永哥來了,卿若實在歡喜,怎奈,咳咳,最近身子不爽,來的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