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聲脆響。
“啊!”
李見月被痛醒,從榻上驚坐起,抓住自己衣裙,額頭頃刻間布滿了虛汗。
“别動!”
洛沉低聲警告。
李見月本能抽離的腿被一隻手掌牢牢按着,随着劇烈的痛意退去慢慢放松。
洛沉等她緩了會兒,四下打量,起身去拿一旁紮好的紙人,直接撕開,取出裡面支撐的木條。
聶老大心疼死了,想要阻止,聶老二拉住他,“大哥急什麼,待會兒再跟他算錢,跑不了。”
李見月的目光随着洛沉移動,意識到他要将那晦氣玩意兒綁在自己腿上,全身都在抗拒。
“你是不想要這條腿了?”洛沉語調很平。
李見月卻聽出幾分威脅,不敢再亂動,乖乖的任由他包紮。
洛沉,“怎麼弄的?”
“不小心……摔的,”提起此事便想到阿弟,李見月心中一痛,不想多說,看了看周圍轉移話題,“這是哪兒?”
洛沉,“義莊。”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屋内一陣沉寂。
李見月低頭看着他的動作。
洛沉包好後,一擡眼,對上她的視線,靜默了一瞬。
“這幾日不要走動。”
“你先歇着吧。”
說完便要出去。
“等一下,”李見月叫住他,小聲說,“我不想待在這兒。”
洛沉面無表情,“那你走吧。”
李見月,“……”
從屋裡出來,聶家兄弟立馬将洛沉圍住。
聶老二嘴快,搶在大哥前面開口,“郎君,我們這是死人待的地方,可從未收留過大活人,你們要實在沒地方去,暫時住在這兒也不是不行,隻是這價錢嘛,咱得先說好,還有那紙人,您不能白用是吧?”
聶老大湊在旁點頭,“嗯……對!”
“去準備些吃食送來。”
洛沉答非所問,根本沒有聽他們所說的。
“若還要吃食,那這一日起碼得有二兩銀子,”聶老二眼珠子轉來轉去,“這死人隻占那四四方方一口棺,您二人……”
話未說完,聶老二感覺寒意侵襲,随即脖頸一涼,他垂下眼皮,看到抵在脖子上的刀刃,吓得音調都變了,“郎,郎君,有話好,好說。”
聶老大沒見過這架勢,想救兄弟,又很害怕,哆哆嗦嗦哀求,“别别殺我弟弟,您要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不,不要錢,什麼都不要,求求您别殺他。”
洛沉滿臉狠戾,是真的動了殺心。
聶老二抖如糠篩,之前隻當這郎君面冷,脾氣不好,沒想到這般兇惡。
“我,我錯了,别别别殺我,别吓着裡面的小娘子。”
良久,那瀕死的壓迫消失。
洛沉轉身離去。
聶老二捂着脖子癱坐在地,滿手血紅。
修養了些時日,李見月的傷逐漸好轉,這段時間,洛沉偶爾會來給她送些吃食,大多時候隻她一人安靜躺着。
草屋窗外有一片田野,長滿了不知名的野花,姹紫嫣紅,陽光好的時候,她也會坐起來看看。
這日,她盯着花叢中飛舞的小蝴蝶發呆時,聶老大端了碗魚湯,站在屋外,小心翼翼地問她要不要喝點。
李見月緩緩點頭,聶老大便端了進來,放在木榻邊。
她幾乎整日睡着,這還是頭一次見到義莊的人,忍不住問,“我阿弟……是怎麼死的?”
聶老大放碗的手一抖,低着頭嗫嚅,“掉,掉河裡,淹死的。”
李見月面無血色,深吸了口氣,“在何處找到的?”
“在……”他汗流浃背,不知該不該回答。
“城外的亂葬崗,找到時已溺亡三五日。”
洛沉自外面進來。
“是,是,”聶老大忙不疊點頭,他一來,半刻也不敢多待,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大約被水沖到了岸邊,附近百姓不認識,便扔去了亂葬崗。”
洛沉說完,掃了一眼旁邊的魚湯。
“不好喝?”
李見月還是頭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一想到阿弟死得那般凄慘,隻覺得心如刀割,什麼都吃不下。
洛沉站在木榻前,垂眼睨着她,“你想知道什麼,可直接來問我。”
李見月點點頭,頓了一下,又委屈道:“可你從不與我好好說話。”
“……”
洛沉竟無言以對,生硬的轉了話題,“你的傷也好些了,明日我們就離開此地。”
李見月也并不想在此多待,聞言便道:“好,你先去找輛馬車來。”
腳傷仍不能大動,騎馬定是不行。
洛沉此次倒沒拒絕,嗯了聲,沒再多言,轉身往外走,忽地腳下不穩,他眉頭緊蹙,不動聲色捂住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