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比這聲音,念安還是覺得這話的内容更叫人錯愕,想也沒想,趕忙道:“隻是覺得這花樣着實新奇罷了。”
謝長甯眼裡噙着笑,附和道:“嗯,那到時候也可以用這種花樣的。”
姑娘的話說着說着總是無意識地落到念安不曾試想的未來上,聽得人沒來由的便臉紅心跳。念安再三啟唇,最終都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走過腰高的花叢,便有兩個丫鬟站在門前,看着來人立刻端茶倒水好不利索。
明明這一路走來他也修煉出來了幾分口舌,可此刻的陳念安卻宛若一個孩童,任由對面之人詢問頗多,答來答去也不過點頭搖頭。
好在謝長甯也不強求,同人簡單來往幾回後便開始安靜品茶。
杯盞中的茶水還未飲盡,又有一個丫鬟走到謝長甯身前福了禮。
陳念安隻見她們主仆兩一番耳語後,看着謝長甯神色微變,随意地揮揮手,那小丫鬟立刻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謝長甯轉過頭來,臉上的疑惑褪去,又恢複成那般友好模樣。
“今日在渡頭,除了念安你行俠仗義,還有一小姑娘出手救下了小六,他正思考着如何感謝人家,故找我來商讨一番,不知你可要一起去看看?”謝長甯的話說得不多,叫人聽不出底細。可念安的心跳卻已然不受控制,當下便點點頭,跟在人身後起身往大堂去。
走過小橋,穿經長廊,沿途亭台樓閣典雅古樸,珍惜草木數不勝數,任是見慣了花草的陳念安也忍不住微微一驚。
沿着長廊繞過,便有數根朱紅圓柱顯在眼前。其下柱礎如花盆一般,壁上刻着芙蕖出水,陽光照下時雕刻的水波清晰可見。
行至門前,裡頭最打眼的便是那副挂在堂中的山水畫,往下有一張腰高的橋頭案,案上對稱擺着香爐、蠟扡一對,廳中規整的紅木桌椅按例擺放,一位玄衣公子坐在右側,身側坐着一位着短打的小姑娘。
玄衣公子顯然是剛剛出現在碼頭的謝六,隻是那小姑娘的衣飾和這廳堂看上去實在是格格不入。染上些許髒污的麻布衣,挽發用的是極普通的樟木簪子,微微低頭時露出的後頸比旁的姑娘要黑上幾分。
兩人剛一進門,謝六立刻起身迎接。臉上燦爛的笑攔也攔不住。
念安的視線在謝六臉上掠過,下一秒便直接定格在了那個小姑娘的身上。
陌生的堂屋中,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
果不其然,那小姑娘回過頭來的下一秒,念安便清晰地見證了一個笑容是如何凝固的。
“三姐,這位便是今日出手救我之人。”謝六領着謝長甯走到廳中高位坐下,高興地同人介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謝長甯微微點頭示意,還在震驚的陳歲安趕忙起身,站在人身側乖巧地擺手,道:“謝六公子言重了,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謝六哪裡見得人如此推脫,直接反駁道:“這便是你不對了。三姐,你簡直不知道小九今日有多厲害,那一棍棒過去,直打得人落荒而逃。”
面紅耳赤的陳歲安微微撇開頭去,實在是不敢面對眼前二位。可她模樣乖巧,個頭也不足身側兩位男性高壯,配着那一身略有些粗制的打扮,隻叫看客全都心軟。哪裡會想到人這是因為羞愧。
謝長甯會意,稍稍示意謝六停下話頭,主動起身邀了陳歲安在自己身側坐下,又給念安指了座。
謝家三小姐習武隻為強身健體,因此隻是略懂些皮毛。同人的雙手交疊時,陳歲安隻覺那雙手便宛若沒有骨頭似的軟,十指修長,皮膚白皙細膩,合在掌中仿佛擁到了一匹上好的素色軟綢。
幾個丫鬟捧上茶來。悠悠茶香在屋中彌漫,謝長甯笑道:“當真是巧,這位念安公子今日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謝六眼神一變,急忙問:“三姐,有誰欺負你?”
謝長甯搖搖頭,“沒有誰欺負我,隻是當時人仰馬翻的,阿辰和我走散了,念安公子不僅找回了阿辰,還守了你的貨。于情于理都該上座。”說話間,紅衣姑娘溫柔的視線緩緩落在幾人身上,眼中情誼如水,直叫人心甘情願地溺斃其中。
人仰馬翻的導火索臉色一紅,微微抿嘴,端起茶盞遮住了自己的臉。
人仰馬翻的催化劑傻笑一聲,故意合上眼不給人看到自己的眼神。
而在這場人仰馬翻中,實力隻能充當路人甲但戲份實在多的謝六将手中折扇一甩,興奮地問:“念安公子就是那位掀翻山匪的高手?”
念安點點頭,在對上自家小師妹疑惑的視線時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不過是湊巧。”
“話可不能這麼說。”謝六搖搖頭,對這二人的自謙之詞表示否定,“天下萬事不過都是巧合,可二位做什麼、做不做皆由本心,豈能讓這‘巧’字抹去二位所作所為。照我看,二位今日就在我們謝家用晚膳如何?”
話音未落,念安、歲安兩人交換一個眼神,沒有拒絕也不主動點頭。熱絡的謝六直接轉過頭望向謝長甯,得人點頭後,雙手一拍,笑道:“那這更好了,今日我們便好好擺上一桌。”
謝長甯微微颔首,想了想又囑咐道:“記着安排好你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