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完所有的木頭樁子,打開所有的窗戶,屋外的清風一瞬立刻湧進屋内。勞累半晌的陳歲安隻覺肚餓難忍,直接沖到桌前埋頭苦吃。用過飯的無名便對着那一大碗黑乎乎的藥做心理鬥争。
桌上的飯菜都合陳歲安的心意,因此整個人隐隐都帶着笑。坐在一旁的無名端起苦到極緻的藥碗,隻覺越喝傷處越疼。趕忙閉上眼一口氣将藥蒙進嘴中,又塞進去一粒甜滋滋的蜜餞,一個人呆坐了許久才重新回過魂來。
兩人用完飯便開始一些日常操作。一個躺在床上,一個歪坐在軟榻上,各自對着屋中的擺設指指點點,待說累了便歇息的歇息,打盹的打盹。
回想起昨晚那扔到腳邊的汾酒壇子,無名轉頭望向躺在軟榻上潇灑的陳歲安,問道:“你當真是上山之後便開始習武?”
陳歲安從手中的閑書中擡起頭來,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啊。”天知道她小時候紮馬步和扔石鎖可是山裡一把好手,因此沒少被師父誇獎。
“那你如何習得如此地步?”無名聞言更加不解,“師父和永歡他們不曾好好教導你嗎?”
“就後來……師父大部分時候都在閉關,二師姐說練武要不急不緩,慢慢來。三師兄後來常帶着我……”
陳歲安一點點接收到無名那不太友善的視線,嘴中的話也越說越小聲,直到最後徹底吞回肚裡。
無名微微颔首,大有一副你接着解釋的模樣。
陳歲安讪讪一笑,舉起書本遮住臉頰隻當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軟榻上的陽光正好,照着空氣中細微的塵埃緩緩漂浮。陳歲安的動作也很慢,慢吞吞地拿書蓋在臉上,慢吞吞地在軟榻上躺平,慢吞吞地屏住呼吸,仿佛就打算這麼不着痕迹地睡死過去。
隻是無名和她那些溺愛的師兄師姐不同。一陣勁風吹過,陳歲安便感覺到自己蓋在臉上的書飛了出去。
“陳歲安,你睡了嗎?”
明明那語氣依舊平和,甚至還不如自己蹲在人大門口被兇得那兩句,但陳歲安就是異常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無法壓抑的殺氣。
回想起剛剛從眼前擦過的掌風,陳歲安果斷地睜眼坐起身,幾乎有些谄媚地問道:“怎麼,師兄,您叫我有什麼事嘛?”
無名懶洋洋地斜倚在床上,一身破爛衣裳,但實在難以遮蓋了那滿身氣派。伸出骨節分明的食指朝房中一點,道:“你去使套劍法我看看。”
陳歲安麻溜地下了軟榻,拿起與共。
無名微微蹙眉,道:“你先把那張桌子搬開,我們賠不起。”
話音剛落,陳歲安就将那桌椅通通挪去了一旁的角落裡。
無名的一個眼神悠悠飄來,陳歲安站穩持劍,果斷使了一套青雲劍法。
若是同那普普通通的弟子比,陳歲安這一套下來也可以說是無可挑剔。姿勢到位,節奏明确,動作也是快而狠,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一看便知是花費了很大一番功夫。
隻是這對血雨腥風的江湖來講,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無名起身站在離她不足一丈遠的地方,道:“劈劍。”
陳歲安右手立劍,剛要起手便被人叫停。
“劈劍注意力達劍身。”
無名伸指貼着劍身輕輕滑過,陳歲安手抖得厲害,隻怕一不留神就見了血。無名倒不急,對着劍身一彈指,把與共震出一聲清脆響聲。
“與共是被你拿去挑擔了嗎?”師兄瞧見長劍偏開幾分登時語氣便揚了起來,“怎能晃成這樣?”
“我……”陳歲安眨眨眼,“倒也沒有。”
“再來一套。”無名的眉頭皺得極深,“真不知道,到底是你學得不好還是他們教得不好。”
陳歲安不敢說話,隻持劍又使了一套。
時間如流水般的過,餘晖透過窗戶漸漸灑進屋中,無名盯着她仔細看過一圈後不由得開始擔心起澤海山的未來。
陳歲安也不敢指望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能入他的眼,便收招認真地問:“師兄,若你有空,可否教我?”
無名聞言極欣慰地點點頭,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後頓時生出一計,拿過一旁的鬥笠直接重二樓飛身而下,道:“等我片刻,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