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意慈愣愣的,臉紅的像滴血一般,羞愧難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的,年紀小小的她深切體會到什麼叫欲哭無淚。
是日晚間。
黎意慈在床上躺着,她聽到外婆招呼兩個表姐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黎意慈因為難過,不想面對人便裝睡。
原是大舅舅家來了客人,表姐們隻能讓出房間來待客。外婆家的房子隻有兩個卧室,其他地方要麼堆糧食,要麼用來喂雞。
所以兩位姐姐隻能跟黎意慈擠擠。
姐姐們叫了黎意慈兩聲,沒聽見應聲,便自顧自的聊天。
她們聊學校,聊同學,聊村裡八卦,顧忌着黎意慈,聲音不算大。
突然,其中的二表姐說,“我超級讨厭她。”
她姐姐回,“誰?”
二表姐說,“黎意慈。”
“為什麼?我覺得她挺好的,還給我們送裙子和糖。”大表姐已經上初中,跟黎意慈交集并不多。
“爸說小姑沒條件養她才送到咱奶家,我看都是假的,她什麼都有,零食玩具和好看的衣服。媽說小姑嫁出去就帶過她大兒子回來一趟,這節骨眼送黎意慈回來,就是為了分錢。”二表姐在家聽到父母聊天,話裡話外其實都不喜歡黎意慈,嫌棄她是拖油瓶。
大表姐想了一下說,“媽是說,小姑想讓黎意慈回來賣乖,讓爺爺分錢給他們?爺爺才不會分的,他對弟弟比對我們好一點,我們還是跟爺爺一個姓的。我之前聽爺爺說土地錢分大姑一點,因為我們幾家的爸媽結婚大姑都出了力,小姑沒有,剩下的就是我家和二叔還有小叔家平分。”
“對啊,小姑肯定是因為這樣才送她回來,你看,我們都比她大,她的衣服我們都能穿上,說什麼沒穿過,其實就是給我們的,為的就是讨好我們幾家,然後分錢。”
……
黎意慈全聽到了,出嫁的女兒名義上有土地,實際上是沒有的,外公家有大片土地被征用修路修井,得了一大筆錢。
這錢大姨有一點點,三個舅舅家占大頭,她媽一點沒有。
許絮跟娘家關系一般,已經超過十年沒回來拜過年。這節骨眼,許絮把黎意慈送回來,幾位舅舅舅媽在家難免嘀咕,她是不是先送孩子回來讨好父母,後來再自己以孩子為理由回來,到時候就可以找機會要錢。
所以,外公也把黎意慈的乖巧懂事當成讨好。
他說的話就是告訴她,她是外孫女,她媽是外嫁女,他不會給她們好處的。
黎意慈很難過,卻裝沒聽見。
趕在趕集的時候,黎意慈去找黎平安。
黎平安應該是過的不算好的,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指甲裡全是泥,一見黎意慈就沖上去抱着她不撒手。
“姐,我好餓好餓,我要吃東西。”
黎意慈偷偷藏了一些錢,那是她之前的壓歲錢,她一直省着沒花,之前她一位表哥哄着她買了一些零食,後來他們再提,黎意慈就留了心眼,說自己帶來的錢花完了。
她給黎平安買了一些零食,問她,“怎麼就你一個人?”
“大伯去打牌了,堂哥跟他朋友去玩,他們不愛帶我玩。”黎平安餓壞了,狼吞虎咽。
看不過去,黎意慈給他買了兒童牛奶,“慢點吃,我不吃你的,沒人跟你搶。”
“在奶奶家不搶就吃不上。”黎平安非常委屈,“奶奶家除了我,還有七個娃娃,東西根本不夠吃,我晚上好餓,隻能喝水。”
黎意慈對爺爺奶奶沒印象,對所謂的堂親更沒印象,隻能摸摸弟弟的頭,“我給你買點餅幹放書包裡,你餓了墊吧墊吧。”
“不要了。不夠分,不分他們也不好,你的錢也不多,我每次趕集都來找你,你到時候給我買。”黎平安從小約等于黎意慈帶大,也是個非常聽話體貼的好孩子,“姐,你也吃。”
黎意慈看了一眼他咬了一半的餅幹,勉強笑笑,“我不吃。”
黎平安給的可舍不得了,見黎意慈不吃,又狼吞虎咽的啃完。
黎意慈本來想讓黎平安問問,奶奶家能不能接收她,結果見他過的也不好,她隻能作罷。
回去沒幾天,外婆又讓黎意慈跟着下地。
從那以後,黎意慈沒了自己的時間,除了上課,就是回家幫忙做事。
因為成績好又比同齡人高和白,黎意慈被老師選中六一兒童節詩朗誦和表演群舞。
每天放學後要排練,黎意慈才排練了三天,外婆就很不滿,“不勞者不得食,你不做事,以後就别吃飯了。”
黎意慈試圖解釋,“我不是故意偷懶的,是老師讓我表演節目,我要排練,兒童節以後我就能按時回家。”
外公嗤笑一聲,“表演節目有什麼用?能讓你賺錢還是吃飽飯?”
黎意慈,“……”
黎意慈是個标準好學生,最是聽老師的話,她堅持排練,結果就是沒飯吃。
黎意慈,“……”
沒想到他們來真的。
受不住他們的冷眼和饑餓,黎意慈到底還是退出了表演,詩朗誦也換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