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的月光是青灰色的,像陳年的屍蠟。
宋知澍赤腳踏過露水浸濕的荒草,足踝銀鈴在寂靜中格外清脆。發間的銀飾不知何時已經全部靜止——這是極陰之地才有的征兆。面前的老墳裂開一道縫隙,褪色的囍字正在滲出粘稠血珠。
"陰婚請柬?"他低笑一聲,指尖沾了血珠抹在唇上。鐵鏽味在舌尖綻開的瞬間,墳茔深處傳來空洞的回響,像是有人在敲打棺材闆。
嗤啦——
宋知澍毫不猶豫地撕開囍字。腐臭的陰風撲面而來,黑暗中無數蒼白手臂從裂縫中伸出。那些手指枯瘦如柴,指甲卻塗着鮮紅的鳳仙花汁,腕上還戴着苗家新娘才會有的銀钏。
"這麼熱情?"他故意讓一隻鬼手抓住自己的銀飾。當枯爪碰到後腰蠱紋的刹那,整座墳茔突然劇烈震動。鬼手燃起幽藍火焰,慘叫聲中,宋知澍縱身躍入墳洞。
落地時靴底踩碎了某種粘稠物體。借着銀鈴的微光,他看清自己正站在用處女血繪制的巨大蛇環中央——七個同心圓,每條曲線都由密密麻麻的苗文咒語組成。最外圈還擺着七盞人油燈,火光泛着詭異的青白色。
"第十二個祭品。"
清冷的嗓音像冰錐刺破黑暗。宋知澍擡頭,石台上白發如雪的青年被七根鎖魂釘貫穿四肢釘在祭壇上。素白長袍浸透鮮血,卻遮不住鎖骨下方閃爍的銀色咒印——那紋路與藍景明後腰的蠱紋,完全吻合。
宋知澍的心髒猛地收縮。十一個輪回的記憶碎片在腦海中翻湧,每一世他都在尋找這個人,而每一世對方都不記得他。
"祁連。"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嘴角卻揚起輕佻的弧度,"這位美人,需要幫忙嗎?"祁連擡起蒼白的臉,冰藍色的瞳孔裡沒有一絲溫度:"滾。"
"真傷人。"宋知澍故作委屈地撇嘴,卻敏銳地注意到祁連手腕上的鎖鍊紋路——那是"斷情絲",專門用來封印記憶的法器。難怪他不認得自己。
整座墓室突然劇烈搖晃。宋知澍懷裡的屍蛾爆裂開來,血霧在空中凝結成扭曲的文字:
【丁醜年七月半·吉時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