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深何深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複心情後在腦内向系統提問:
“系統,這個朝代有神嗎?”
系統幾乎是秒答:“沒有。這個朝代沒有真實的神祇,但宗教信仰是統治者重要的統治工具之一。”
好一個重要的統治工具。
譚深何繼續問:“你說的有意義的事是什麼?”
系統:“任何事,小至讓物品發揮價值,大至讓衆生自得其樂。”
“你從哪裡來?”
“我應願望而生。”
“你會不會害我?”
“完成新手系列任務之後,每項任務有時限,若未能按時完成,即會被剝奪一項能力的使用權。”
“你剛才說,‘初始光’可以點亮一切能被點亮的,是視覺錯覺還是真實物理效果?”
“是真實的。”
“最後一個問題,”譚深何視線逐一掃過三個小姑娘,“為什麼是我?”
系統這次的回複有細微的遲疑:“你應願望而來。”
譚深何不再言語,她沉默着将三個小姑娘推到一起。
長期營養不良的16歲身體顯然力氣不大,單是這簡單的挪動,譚深何就累得大喘。但她沒有停下動作,她脫下大紅色的外衣,蓋在她們身上,小姑娘們緊緊依偎,恍若隻是同蓋一件大衣沉沉睡去,不過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夢罷。
譚深何環視一圈,将周圍還算幹燥的樹枝堆在一起,再拿起一根。許久未開口,她的聲音有些嘶啞:“這怎麼點不亮呢?”
下一秒,樹枝的最上端燃起一個小小的火苗,給譚深何蒼白的臉平添幾分暖光。
“叮——
新手任務:啟用一次初始光已完成
恭喜您掌握了初始光的基礎用法,獎勵【三顆特别的鵝卵石】,獎勵呼出方式:默念名稱。
新手任務已更新:對不同物體使用初始光(0/3)。”
獎勵似乎是實體的,譚深何沒有先作理會。
她仔細觀察樹枝上的火苗,輕輕吹了一口。
會蠶食樹枝,會釋放光熱,會因風搖動,确實是真實的火苗。
很好用的功能。
譚深何很想把所有樹枝都堆在她們面前,給她們供暖,但是她們的靈魂已不在皮囊。一副皮囊,能承受的要麼是足夠的高溫,要麼是足夠的冰寒,溫熱反而是腐蝕劑。
譚深何的火堆離她們有段距離,她靜靜地烤着火,等着她這具身體回溫。
“二姐,我們到底犯了什麼錯?”
“我們沒有錯。”
“那我們為什麼要被淹死?”
“我也不知道。”
“俺聽過一些故事,冤死的女子會變成鬼怪,殺了讓她枉死的人。”
“狗丫姐,我不想死……”
“俺也不想!誰願意當那面目猙獰的鬼?但我們能怎麼辦?就這樣死了?”
“來地姐要變成女鬼了嗎?我們也要變成女鬼了嗎?我不想,我不想變成鬼……”
“别哭,三妹。狗丫姐沒說全,我們可以轉世的。這輩子我們命不好,閻王欠我們的,我們下輩子肯定好。”
“你們要轉世你們就轉,俺可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這幫畜牲,俺要變成鬼,變成厲鬼!誰害俺,俺就殺誰!”
“二姐,你下輩子還想當人嗎?”
“二姐,我不想再有下輩子了……”
記憶中原主始終沒有對她的三妹說她下輩子想當什麼,直到彌留前,她才喃喃了一句:“下輩子,做什麼都行……”
下輩子,做什麼都行,隻要這輩子,報了仇就好。
所以,照明系統出現了,累倒猝死的譚深何來了。
譚深何其實求生意志并不強烈,活着也能活,死了也能死。她給人的感覺總是寡淡,是台下的大多數、是群衆的隐形人。她自認隻是無波無瀾地活了二十六年的普通人,她沒什麼上進心,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質能成為被選中的那個。
但就是這樣的她,沒死成,身上還挂了一條命,這條命還牽了三個人。
她不知道怎麼用這個所謂的“照明系統”給原主報仇,怎麼,用佛光把這個充滿暴亂和結構性壓迫的社會感化嗎?她不信佛,也不覺得自己能做到。
但她應願望而來,這個妹妹用命将她招來,她又如何能做到視而不見?
火焰暖橙色的,卻照着一張淡漠的臉;火焰熱烈地跳動着,卻映在一雙疲憊的眸。
到了古代本身就很不幸了,偏偏還是個亂世,也不知道“活在這個時代”和“直接死了”哪個更好?偏生她面對這三個想生不得生的女孩,又不好意思立刻死。
那便隻能繼續活在這個時代了。但,“我橫豎是要死的,但不能是被迫害死的,也不能死得太窩囊。”譚深何想。作為一個現代人,她無法接受沒有尊嚴地死去,她得想辦法先為自己創造生存條件。
于是至少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選擇為原主複仇,反而與她的需求一緻。
火?得她臉發燙,譚深何掬一捧水搓了把臉,歎了口氣。
譚深何不覺得自己能對抗這整個世界,這姑且按下不表。她首要面對的,是背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長大的她,要怎麼在這個餓殍遍地的封建亂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