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疲憊地合上眼睛，沉聲說。

“所以，願意給我一個簽名和親吻麼？”

立馬轉移的話題讓跟不上思維的佩妮頗感錯愕，她真跟不上如此跳脫的夏洛特。

“啊？”

“這就是我的條件，親愛的。”

嘿！小天狼星擺擺尾巴從喉嚨中甩出不贊成的低吠，卻隻從夏洛特牢牢盯住佩妮的綠眸中看到明晃晃的欣賞和崇拜。

“如果你不認為你在說夢話的話。”

這可真是讓人難以相信的交換條件，僅僅隻需要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簽名？

她的腦子是在染發過程中受損了嗎？就如同她發梢無數的分叉一樣？

佩妮迷迷瞪瞪地想着，還沒回過來神時被夏洛特啾的一下吻在臉頰。

跟莉莉差不多。

她眨眨眼睛，突然想起從前央求自己給她吹圓号時撒嬌的妹妹。

“六年前，我從小不對付的妹妹抱住我，說她不再讨厭魔法。”

夏洛特的話就此打住，六年前的九月，通靈節目《麻瓜與巫師》的火爆某種意義上是從小就因為魔法而鬧别扭的姐妹倆隐形的臍帶，雙胞胎妹妹是個沒有魔法的正常人這一事實讓妹妹對她意見頗深，直到那個節目的播出，多一些了解的妹妹才總算放下了偏見與糾結選擇主動和解。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才意識到麻瓜與巫師絕非每個人都必須要選擇站隊的對立的兩方，繼而在思考過後選擇辭去特工局的工作開始做一名環遊世界的旅行家，就像她小時候勵志的那樣。

“一次碰巧，我在新西蘭旅行時遇到了斯坦頓先生，他在無意中說漏了嘴，我才知道那節目的制作人是個沒有一點魔法能力的麻瓜。”

“而後我有意無意地，注意到名為刺猬的記者的用詞與行文風格與《預言家日報》中奧莉娜的相似度，雖然不能很确定，但某種意義上給我種下了懷疑的種子，直到半個月前，我哥哥總是看的《衛報》上的頭版頭條，是你慣有的諷刺隐喻濃度極高的犀利文風。”

“不過放心，我相信99%的人都不會注意到這件事，畢竟你的文字僞裝能力還是很強的，隻不過，誰讓我有一位以你為偶像的哥哥呢。他收集了所有你報道的新聞，而我妹妹，她在小學六年級時就把你的那個節目看了不下五十遍。”

夏洛特不再說下去，她聳了聳肩拿出随身攜帶的小筆記本翻到後半部分攤平在佩妮面前。

“你是第54個在這本子上留下簽名的人。”

“上一個是盧平先生，宇宙掃帚有限公司創始人。”

“我超級喜歡他們出的雷鳥三十四，我前幾天剛訂購了一輛。”

滔滔不絕地話語串成串從夏洛特嘴裡掉出來，沉默着簽完的佩妮勉強笑了笑，夏洛特那番話讓她意識到由于最近幾年的松懈，她的身份隐藏是有多麼的漏洞百出。

“謝了。”

意猶未盡的夏洛特擺了擺手潇灑地一走了之，獨留一杯喝到僅剩一口的可樂，冰塊留在杯底，淺淺的化了一些水附着在杯壁上，寒氣慢慢凝成白色霧氣，佩妮端起杯子，桌子上一圈水漬将她圈住。

小天狼星徒勞地叫着，甚至上前去伸出前爪半直起身巴住她的裙角，卻換不來她的任何關注。

“貝蒂！”

突然想到了什麼的佩妮咣當一下将杯子砸在桌上，那圓圓的一圈水痕被擦出一個缺口，小天狼星看着急匆匆跑向一邊書房的佩妮無奈地叫了兩聲。

屋裡沒什麼回響，隻有樓上兩個孩子跳舞時點在地闆上的輕輕碰撞聲。

鋼筆落在牛皮信紙上沙沙作響，聖誕老人的帽子被拽開，茲拉茲拉幾聲電流過後傳來1981年10月30日當晚倫巴第街小巷中小天狼星的質問。

“那天晚上，在彼得隐藏的布萊克浦碼頭，曾經有一對母女聲稱在那裡見過你。”

11月1日當天從看守中出逃的小天狼星立即成為兩界通緝的罪犯，關于他的照片幾乎灑滿了英國每一個街道的地面，第二天就有一對母女找上了倫敦警察廳聲提供線索。寫完信件的佩妮聲音顯得有點空洞，西裡斯前爪搭在她的雙腿上，用鼻子去蹭她的胳膊，想聽她說得更多些。

“那個女孩兒說，你當時在找一隻老鼠，當時他們都認為這是最無關緊要的一則線索，所以沒有任何人将它放在心上。”

後來從阿斯塔的口中得知這一消息的佩妮也隻是一笑而過，她并不認為這聽起來有些神經質的行為有什麼異常，畢竟作為巫師來說，他們通常會做出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追逐一隻老鼠與他們靠粉末實現地點傳送比起來，有些過于正常了。

她有些懊惱地抓着頭發塌下腰去歎氣，埋怨自己為什麼不能對魔法多一點了解。

“我也沒有認為這是有用的。”

“哪怕後來我們家中突然地出現了一隻老鼠，我也沒有将它們關聯起來。”

西裡斯站直了身子，被修剪過的爪子蜷起來用毛茸茸的背部壓在佩妮的大腿上，濕漉漉的筆尖在佩妮肚子上嗤嗤喘着熱氣。

早一點發現就好了，佩妮推開在自己懷裡拱來拱去的狗縮在沙發一角挫敗地想。

這四年到底在幹什麼呢。

小天狼星焦急地叫，佩妮仍舊不願意将他看進眼裡。

“汪！”

黑狗箭一般急急蹿到了後花園裡，佩妮将下巴放在膝蓋上雙手捂臉，沒有心情去關注他。

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則消息，為什麼從來不當回事呢。

這事實上半點也不能怪到佩妮身上，不管是老傑克，還是那對提供消息的母女，在小天狼星被所有人認定是罪魁禍首的情況下，再多的證據都隻是妄想逃脫責任的僞造。

更不用說在那場驚吓過後因為記憶混亂而有些癡傻的老傑克根本不記得當時自己的衣兜裡還有一個買給小孫女的兒童錄音筆。

甚至就連夏洛克·盧卡斯這個人物，也隻是在最近特工局整合升級需要重新制定規章制度才開始着手整理往年部員信息時偶然的發現，根本不抱有任何希望的，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老傑克的巫師孫女。

埋頭自責的佩妮很快被溜進屋子裡的黑狗叫聲吵得不耐煩，擡起頭來想要發火的時候，卻看到西裡斯嘴裡叼着的一枝又一枝花。

粉色、藍色、紅色、紫色、象牙白，五彩斑斓的花葉被他叼在嘴裡，小天狼星得意地揚了揚腦袋，繞着自己的尾巴在佩妮面前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聽見妻子的哭泣才訝然地靜止。

花與葉散落一地，佩妮的淚水砸在小天狼星鼻梁上長長的疤痕上，鹽水滴進早已愈合的痂中，他好像這時候才真正能夠感知到疼痛。

西裡斯擡起頭，從佩妮眼角滑落的晶瑩淚水裡，看到日光折射後一條黑狗的影子。

窗台上的克洛裡斯随風輕輕擺動，枝葉舒展在佩妮委屈的哭泣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