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利朝懷特遞了一個他就這樣的表情,懷特輕聲說,“抱歉,他總是這樣。”,把在一旁準備催債的科瑞弄得啞口無言。利亞進來教師,忙說抱歉。
“明天。”科瑞悶聲說到。
“聽不清。”
“我說明天!”科瑞突然放大音量,利亞正在上課,全班朝他看過來。懷特低頭露出潔白的脖頸,再次露出微笑。
…
啪嗒,啪嗒。
鐘聲回蕩在破舊的更衣室,牆邊斑駁蛻皮。懷特百無聊賴的看着面前的時鐘,雙眸映在光滑的鏡面上,秒針不停的敲打着靜止的畫面。
窗外綠光泛濫,福瑞克坐在草藥士拉米的旁邊。各樣的草藥和福爾馬林浸泡玻璃管環繞在這間屋子裡面。玻璃罐上,他的神色和浸泡在裡面的器官一樣死氣沉沉。
剛才熱熱鬧鬧的人群全都換好衣服離開了,空蕩蕩的更衣室留着懷特看守。铛的一聲,唱詩班的表演開始了。稀稀拉拉穿着五顔六色衣服的人,整齊的坐在展演廳裡面跟着歌唱陶醉的左右搖晃。
“福瑞克,你怎麼了,癔症又犯了嗎”拉米波浪白發,大眼細眉。手上的白水晶璀璨但并不奪目,内收智慧,正如其人。渾身紫袍,昭示着她的身份。
拉米走到右邊的草藥櫃,從裡面取出洋甘菊,羅勒和薰衣草。福瑞克在一旁喃喃自語,“這不是癔症,拉米。隻是别人都不相信我看見的。”
熊熊烈火下沒有撕心裂肺的尖叫,黑霧盤旋升天。
瘦小的身影躲在黝黑的影壁後面,帶着前所未有的怨恨的恐懼。他永遠不會忘記當時看見的那雙眼睛,簡直就和懷特如出一轍。
“拉米,我沒有錯,不是嗎”
“福瑞克,你隻是不想那麼難過。”福瑞克無能為力,于是怪罪自己。
所有的宣洩都被藏在平凡的皮囊下面,痛苦沒有使他長大,而使他永困其中。
拉米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她正在用剛才找出來的草藥制作香包和液體。拉米接着又說,“可是,為什麼要讓别人承載你的怒火,福瑞克,你始終沒有明白,問題根本不是癔症。”
福瑞克沒有再辯解,隻是反問“别人?”,鼻腔裡充斥着草藥的氣味。他躺在床上,凝視着天花闆,死寂和興奮交錯着擰成一鼓繩,捆住他。
注射器的溶液紫紅占據他的視線,拉米拿過他的手臂。一陣冰涼在顫抖下進入他的軀體,拉米拿出白水晶靈擺,福瑞克被咒語和藥水纏住,靈擺左右晃蕩,他的眼神變得呆滞。
長久,長久懷特的目光都注視着面前的白色。它就放在那裡沒有任何的污染,無論是怎樣的晦暗都靜靜的漂浮在空中。
“福瑞克,可以了,記住别再刺激你自己了。”拉米将福瑞克扶起來,收好靈擺。後者隻是點頭,拉米把香囊放在他的荷包裡面。“這個香囊可以穩定情緒。”
福瑞克被利亞帶走,因為唱詩班的演出就要開始了。
在分發完演出服裝之後,剩下一條新的備用裙子直直的挂在那一排的移動衣架上。利亞臨走前還在開玩笑說懷特像個小女孩,将來一定要參加唱詩班。
殘敗的更衣室擋住了外面的歌聲,他明明知道這個世界殘暴不堪,還是穿上了白色的裙子。
所有人都對這些嗤之以鼻,女性,女巫,白裙。看似是針對,可是這些鐐铐根本就是所有人的。
懷特站在鏡子面前從沒有如此的開心,帶着鐐铐跳舞,是他對生命最崇高的敬意。喜歡世俗不允許的東西,這樣的劣根性或許源自過于束縛的内心和不被允許的平靜。
咔擦,一聲照相機的聲音及其細微但還是傳進了懷特的腦子裡,一條細微的,緊繃的線在腦海裡繃斷掉。
懷特用極快的速度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小心翼翼的朝門口探去,沒有任何人。空蕩蕩的走廊沒有任何的痕迹。
他關掉更衣室的門,卻沒有注意藏在陰影裡的一個香囊。
福瑞克努力壓抑着幾乎要跳出喉頭的心髒,晃晃悠悠的來到教室。他看着講台,忽然又想起昨天懷特來的時候。平靜的看着所有人的仰望,那樣的神情是多麼雲淡風輕。
一直到演出結束懷特都沒有看見科瑞,在利亞的引導下衆人回到教室裡面。喧嚣中,波利從人群中一眼找到懷特,就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懷特雙手緊握着一張紙,嘴抿緊,眼裡帶着狠意和辛辣。
“懷特。科瑞沒有在你身邊嗎”波利忽然靠近,懷特沒被吓到,反而慢騰騰的将紙疊起,仰着頭對他露出還算和善的表情。
“沒,我也經常看不見他。”波利臉紅了,“好的…”,波利低頭不知道在沉思什麼。剛想說話,等他擡頭,發現懷特已經收拾好東西走到門邊了。
波利看着懷特細瘦的背影,在夕陽之下白襯衫隐約露出有形的脊背,他呆在原地很久沒有動。
夕陽紫紅成片,細碎的光裡雜糅着夜芒,投在這片荒草叢生之地。
椅子上的破舊衣物因為洗滌而顯得有些脆薄,諾爾環抱椅子,在一片灰暗中自顧自的起舞。
沒有任何的音樂,除了諾爾嘴裡的輕哼。他陶醉,微笑但又淚流滿面。清風拂過他的眼尾,諾爾肥胖的軀體從未顯得如此輕巧。
荒草搖曳,有幾叢快近人高。
懷特從朦胧之中尋找到諾爾的身影,忽明忽暗,諾爾在草色之間的縫隙中悠蕩而過。他能感受到諾爾在進行一種儀式。
他沒去幹擾諾爾,隻是一直倚在後門門邊,轉身離去。諾爾緩慢停下,對着藏于身後的墓碑鞠躬,帶着誠摯。
懷特坐在紅色椅子上,靜靜等待諾爾回來。他從衣服口袋裡抽出剛才的信紙。“照片在我這裡,明日晚教室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