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中午,五個妙齡少男聚在食堂,商量起名的大事。
許博說:“公的,叫旺财?”
“那還不如叫張偉,”陸堯很嫌棄,“我看就叫小三弟,肯定不重名。”
洛羨渝從盤子裡擡頭:“我不同意。”
陸堯聳聳肩,還挺可惜。
“你們星期六撿的,”高飛提議,“要不就叫星期六?”
洛羨渝猶豫道:“會不會太冷冰冰了,就一個日期,沒什麼感情。”
陸堯說:“又不是漂流記。”
許博說:“那我看不如就叫旺财,名字是大衆點,但是寓意好啊,不出錯。”
“錢财都是身外之物,有錢也不一定好,”洛羨渝捏着筷子,“其實,我想叫lucky。”
“lucky……”高飛摩挲着下巴,“是挺幸運的,嗯,我覺得可以。”
許博說:“還和國際接軌了。”
于是名字就這麼定下來,本來應該是個值得慶祝的大事,但是旁邊的人一直沒說話,洛羨渝悄悄瞟了一眼,心裡也沒那麼高興。
可能是因為江衍對流浪狗的冷漠,又或者是毫不留情的拒絕讓他尴尬受挫。
洛羨渝說不出來到底是哪個原因,可是現在的感覺就像看見偶像在背地裡摳鼻屎,狂奮的熱情一下被澆了盆冷水。
又愛,心裡又有點膈應,就跟豌豆公主十層床墊下的那顆豆子一樣,不刻意想還好,隻要一想,它就永遠在那,讓人不舒服。
晚自習洛羨渝盯着試卷,一個字也不想寫,劉海碰碰他:“下不下五子棋?”
“怎麼下?”
劉海草稿本翻開一頁,給洛羨渝一根紅筆,拿着黑筆在格子線上畫了個點。
“到你。”
洛羨渝滿眼震驚,佩服道:“真行,這種辦法都能想出來,我之前怎麼沒想到。”
兩人你一筆我一筆畫了起來,大峰哥來,就用試卷壓着,假裝讨論數學題,就這麼玩到了放學。
回寝室,洛羨渝躺床上剛掏出手機,江衍站床邊看着他,似乎有話要說。
洛羨渝把手機塞枕頭下邊,坐起來問:“怎麼了?”
江衍輕聲說:“你不學習了嗎?”
洛羨渝擺擺手,随口道:“現在不是休息時間嘛。”
“那你晚自習的試卷寫完了嗎?”
洛羨渝莫名心虛,撇開視線,目光落到江衍身後疊的整齊的儀仗服上。
哦對,早上江衍去升國旗了,他竟然沒注意。
“我不是說了嘛,我有分寸,快月考的時候我會好好複習。”
劉威和胡林洗漱還沒回來,寝室就隻有他們。江衍溫聲勸道:“把什麼都留到最後,那樣你會很累,而且目标不應該隻是這一次月考,堅持堅持,到高考才是勝利,你這麼一緊一松,很消耗自己的熱情。”
不就想說自己沒毅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嗎,洛羨渝突然升起一股小火苗。
在家吳麗蘭說他就算了,怎麼到學校還有人管着,學習不學習的,他媽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他現在也學不進去,幹什麼還要催他。
洛羨渝想都沒想,張嘴道:“我不愛吃海鮮行嗎,之後幹其他的也餓不死,我過得開心,誰也管不着。”
江衍一怔,像是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洛羨渝說完就後悔了,眼神躲避着,不敢看江衍怔忪無言的模樣。
胡林推門進來,立馬察覺到寝室不同尋常的氣氛,視線在一站一坐的兩人身上來回遊移,小心翼翼問:“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
洛羨渝扯過被子頭朝牆倒床上,身後的人似乎動了動,過一會兒洛羨渝聽見江衍開門出去的聲音。
洛羨渝躲在被子裡,直想往自己嘴上打幾下。
是他自己和江衍承諾過的,反過來又沖江衍發脾氣,自己這是什麼人啊,可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剛才那一瞬間,他的嘴比理智快,什麼都秃噜出來了。
後面幾天,江衍和之前一樣,上學放學休息,就是沒再和洛羨渝說過話。
洛羨渝坐位子上,題也看不進去,他覺得要道歉,可是又扯不下面兒,怕到時候江衍扭頭就走。每次鼓起勇氣張嘴,那顆豌豆又冒出來硌人,洛羨渝腦子也亂了,于是就這麼拖着,好幾次在食堂高飛叫他過去一塊坐,洛羨渝都找借口拒絕了。
“lucky啊。”周五放學回到家,洛羨渝在門口換鞋,小狗撲過來咬他褲管子,洛羨渝把書包一甩,抱着狗倒沙發上。
吳麗蘭端菜出來,說:“它叫什麼名兒?”
洛羨渝說:“lucky,幸運的。”
“誰起的?”吳麗蘭說,“你起的啊?詞典都翻爛了吧。”
洛羨渝心情不佳,加上他媽說的也确實是實話,沒有争辯,蔫蔫地扒了幾口飯,給狗撕幾條肉絲喂完就回了房間。
一個星期沒見,小狗也想主人了,扒着床邊直叫。洛羨渝把它撈起來放胸口,沉甸甸的一小團帶着熱乎氣兒趴他下巴那,吃完肉的嘴還有一股油味,洛羨渝手指輕輕撚着狗耳朵,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還是lucky在被子裡亂拱,吵醒了洛羨渝,他才發現自己衣服都沒換就這麼睡了一夜。
窗外天才蒙蒙亮,房間的燈還開着,洛羨渝動了動,正要擡手關燈繼續睡,就見lucky在床單上嗅了嗅,後腿一壓,往下劈叉——
“别尿别尿!”洛羨渝猛地爬起來,鞋都沒穿抱着狗往廁所沖,然而還是沒來得及,床單地闆扯出一條水線。尿完的狗身子不停亂扭,洛羨渝給它放地闆上,捂着眼,有脾氣都沒地方撒。
雖然他喜歡狗,但是也受不了繼續睡被狗尿過的床單。天才剛亮,洛羨渝拆了四件套曬被子,又把地闆拖幹淨,忙活完,底下小公園的老頭都打完太極了。
洛羨渝由此也明白了,養寵物就和養孩子一樣,都要擔負起責任。
狗是他要養的,那麼責任就是他擔,怎麼能因為别人沒聽他的,沒有和他一起承擔就生氣呢,那不是強人所難、道德綁架嗎。
正想着,大門門鈴叮叮響了兩聲,吳麗蘭踩着拖鞋去開門,正納悶一大早是誰呢,開門一看:“小江?”
“阿姨好,”江衍禮貌打了招呼,“我來找洛羨渝寫作業。”
“好好,快進來,”等人進屋,吳麗蘭帶上門,“小江,早飯吃了嗎?鍋裡剛做的,我去給你熱熱。”
“不用阿姨,我吃過來的,”江衍朝洛羨渝卧室看一眼,“他起床了嗎?”
“起了起了,才進去。”吳麗蘭沖着門喊一聲,“洛羨渝,出來,小江來了。”
洛羨渝早在房間聽半天了,他沒想到江衍會直接上門來找他,還非等吳麗蘭叫,才拉開門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先說話,lucky湊過去直聞江衍的腳,吳麗蘭說:“小江來找你寫作業,帶小江去房間,我去給你們切點水果。”
洛羨渝以為寫作業隻是幌子,等江衍從書包真掏出作業了,洛羨渝難以置信:“你來真的?”
“你不想寫嗎?”江衍收起書,“那我回去了。”
吳麗蘭端着水果進來,又多搬一把椅子,怕兩人不夠坐,“來,你們倆邊吃水果邊寫,小江,你又背書包幹什麼?”
“阿姨,我——”
洛羨渝立馬打斷:“他沒事,他嫌這邊有太陽,要換位兒。”
“那把窗紗拉上,”吳麗蘭說,“洛羨渝,和小江一塊兒好好寫,人家大早上就過來了,小江,中午别走了,我做幾個菜。”
“謝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