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道那邊國旗隊扛着國旗已經準備完畢，但是新學期第一次升國旗，教導主任站國旗台下還在指揮各個年級的站位。

早上六七點天還挺涼，洛羨渝穿着短袖校服，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明明挺冷，後背又燒得慌，一股熱氣蒸騰着從毛孔鑽出來。

腿有些發軟，嗓子也苦，他一口唾沫還沒咽下去，先反湧上來一大股酸水，量多的跟水龍頭壞了一樣，胃也一陣陣痙攣，洛羨渝瞬間意識到大事不妙，還沒來得及往廁所跑，就沒忍住吐了起來。

左右兩邊的學生立馬退避三舍，後幾排的範萱萱一看情況趕緊叫老師，站隊伍末尾的大峰哥就聽前面一陣騷動，接着學生一個傳一個回頭：“老師，前面有人吐了。”

大峰哥快步擠過去，楊威正扶着已經吐完的洛羨渝，升旗快要開始，大峰哥先叫江衍把洛羨渝送醫務室，又讓其他學生回教室拿掃把拖把打掃操場别影響其他班。

江衍扶着洛羨渝朝醫務室去，洛羨渝一張臉灰白，身上出着冷汗黏答答的燙手，佝背捂着肚子，走路都費勁。等操場上的人看不見了，江衍拉着洛羨渝胳膊一擡，把人背了起來。

洛羨渝虛弱地哼唧一聲：“慢、慢點，你這樣我恐高，還想吐......”

江衍說：“事兒這麼多，你自己爬過去。”

“再說，我吐你一頭别賴我。”

“敢吐，我就把你扔了。”江衍嘴上說着，腳步慢了下來，到醫務室把人穩穩地放病床上，一個聲音問：“怎麼了？”

洛羨渝眼眯開一條縫，站床邊問話的是個年紀大的醫生，見不是上回那個了，洛羨渝重新閉上眼，一臉痛苦：“胃難受。”

江衍補充：“剛才還吐了。”

醫生一通檢查，問什麼時候開始不舒服的，洛羨渝說：“昨天就有點沒勁，胃半夜也疼，但是不厲害。”

醫生又問這兩天都吃什麼了，最後診斷出結果：“胡吃海喝，又是油膩的又是涼的，胃不難受才怪，還有點發燒，吹空調沒蓋被子吧。”

洛羨渝确實沒蓋被，吃飯吹那一瓶啤酒，等躺床上了勁兒還沒下去，血管都被酒精刺激興奮了，開空調都壓抑不住那股燥熱。

醫生開了兩包沖劑，讓洛羨渝喝了再躺一會兒。洛羨渝一口悶，把一次性紙杯放床頭櫃，然後裹着被兒對江衍說：“你回吧，第一節語文，别耽誤上課。”

江衍瞅他一眼：“這麼好心，别是怕我不用上課吧。”

洛羨渝翻個身掩飾：“好心當做驢肝肺。”

江衍問：“夜裡胃疼怎麼不說？我還以為你躲被窩裡哭完一覺到天亮。”

“說什麼，”洛羨渝又轉回來，聲音又不忿又委屈，“一動你肯定又說我影響你睡覺，上回說我打呼，這回又指不定造謠我什麼呢，我苦心維持的形象還不夠你背後毀的。”

說完又反應過來：“說誰躲被窩哭呢，你去問問我媽，當年我出生的時候，護士連拍十巴掌我都一聲不吭，再說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就算要哭，我也光明正大哭。”

江衍眼皮一瞥：“這藥起效果真快，說書的都沒你現在嘴皮子溜。”

聞言洛羨渝躺回枕頭上：“不說了，早讀也快結束了，你回去上課吧，肚子還有點難受，我再睡一覺。”

洛羨渝說完閉上眼，嘴唇還是白，江衍帶上門出去了，走半道兒，碰上了大峰哥。

“洛羨渝還在醫務室？情況怎麼樣？”

“吃壞東西了，”江衍說，“醫生開了藥，讓他在那休息。”

大峰哥點點頭：“好，辛苦你了，回教室吧，我去看看。”

第二節數學課，洛羨渝回來了，數學老師要講小測卷子，鞏固鞏固上星期的知識點。

高中學習任務重，壓力大，一般作業也不收，全靠自覺。數學老師趁同學們拿試卷這空當，下來溜達看看完成情況。

洛羨渝低着頭找卷子，數學老師走到他旁邊，洛羨渝手在抽屜磨蹭着想等數學老師過去，誰知道數學老師走了兩步又回來了，洛羨渝沒辦法，硬着頭皮掏出來試卷。

就幾個選擇題劃了兩筆，數學老師眼一掃，除了第一題，其他還全錯。

會不會是一回事，寫不寫那就是态度問題。

“周末回去忘記寫了？”數學老師問。

“老師，”範萱萱說，“他生病了，剛從醫務室出來。”

數學老師沒說什麼，走回講台才開口：“我理解同學們高中都很辛苦，身體一定要注意，生幾場病就能落下一大截課程。”

講完開始講卷子，洛羨渝本來就聽不懂，沒寫跟不上更聽不懂，到後面大題，洛羨渝直接放棄了。

他考試主要得分項就是選擇填空，大題頂多做前兩道前兩問，後面寫再多也是白費力氣，還不如一個“解”字來的實在，閱卷老師心情好還能給一分。

江衍一邊擡頭看黑闆一邊分心注意洛羨渝。

洛羨渝趴胳膊上，筆頭來回晃，在江衍印象裡隻有煩躁的時候人才喜歡這樣亂塗亂畫，再加上洛羨渝大病還未愈，後腦勺的頭發絲兒都憔悴地耷拉着，整個人如同被數學拒之門外的流浪漢。

于是等大課間跑完步回來，江衍說：“剛才哪裡沒聽明白，我記筆記了，看不看？”

洛羨渝情況特殊，大峰哥特别出面，因此沒跑步也沒下去，為了更符合些，一直趴桌上裝虛弱。聽江衍這麼說，洛羨渝從胳膊縫裡看他：“你下去跑步颠住腦仁兒了？”

江衍：……

他看出來了——洛羨渝生病是真的，厭學也是真的。

俗話說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圈子，洛羨渝得過且過，學渣一個，長這麼大身邊還從沒有人和他說過“來，讓我們學習吧，一起遨遊在知識的海洋。”這種話，一個個都在遊戲的天堂樂不思蜀，根本不知道學習為何物，當下看江衍就像在看奇葩。

而且洛羨渝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覺得江衍學習成績也不咋滴。

既然如此，大家都不是塑料袋，何必在這裝來裝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