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奈就無奈在,他進了文科班。
男生本就稀少,更别說一大部分都是沖着體考去的才來學文拉文化課分兒,可能暑假就認識了,昨天才開學就一波人盤踞在教室那一角,個個是人高馬大。
洛羨渝就算承包了增高墊廠家,也不一定攆得上。
江衍把他拉到前面,按下去:“你就站這兒,當個圖釘。”
洛羨渝眼一瞪,還想抗議,大峰哥走過來,比着洛羨渝頭頂支個胳膊:“以這為基準,高矮排好。”
女生隻在乎胖瘦,無所謂個子高矮,四個排頭自覺挨着洛羨渝站好,右邊又上來一個男排頭,目測比他高上兩厘米,洛羨渝低頭看人家鞋幫子。
隊排好,洛羨渝就這樣憋着一肚子氣,大課間跑完了操。跑步的時候他不看路,就盯着前面領跑的江衍,試圖将他看成斑秃。
晚自習結束,江衍收拾好書包,臨走前問洛羨渝:“還請我吃鱿魚嗎?不請我回寝室了。”
“請你吃大爺。”洛羨渝書包一甩,馬不停蹄朝宿舍樓跑,他要趕這牲口前面選床位。
宿舍樓下,下了班來送鋪蓋的吳麗蘭和洛志同還沒走,宿管不讓家長上樓,統一把東西放樓下,等學生自己領。
洛羨渝氣喘籲籲沖過去:“媽,被子呢,在哪?”
吳麗蘭訓他:“一放學就這麼困,上課幹什麼去了。”
洛志同從台階上一堆行李箱裡面拎出來倆大包,洛羨渝挎上那個塞着被子的行李袋,蹿進樓:“爸,媽,我先上去了,你們回吧,對了,給我送一箱牛奶過來,純牛奶,其他的不喝,從我壓歲錢裡面扣。”
“哎,”洛志同在後面叫他,“還一包衣服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拿不下了。”洛羨渝已經消失在樓梯,聲兒傳出來,“牛奶别忘了。”
不知道是不是欺負男生少,十個文科班的寝室都被安排在了頂層五樓。
洛羨渝爬到三樓,把包扔地下,一屁股坐上去,靠着牆根直喘氣兒。沒喘幾口,江衍拎個行李箱,慢悠悠上來了,臉不紅心不跳的,路過的時候還輕飄飄地往這邊側了一眼。
嘲諷,赤裸裸的嘲諷。
洛羨渝跟狗咬了一樣,扛着包就往樓上沖,江衍這牲口聽見後面的動靜,長腿一跨,兩個台階兩個台階地也往上沖。
兩人你追我趕争先恐後一齊擠進寝室,六人間,四個室友原先高一住校,昨晚上就搬進來了,還留了中間一個上下鋪。
洛羨渝一看,那指定要上鋪啊。隐私性好,沒人随便坐,最主要的是——空間層面上及心理層面上——能壓江衍一頭。
洛羨渝頭發絲兒上都是心眼,江衍不用看,都知道他想什麼。
于是先上前一步,拎着行李箱就要往上扔,洛羨渝一個箭步,行李包一甩頂開人,先占了上鋪。
江衍被沖擊力閃了兩步,擡手想扶着上鋪床欄,洛羨渝猴兒一樣踩着樓梯爬上去,守着床邊,龇牙咧嘴,大有江衍再敢伸一個手指頭就給他咬成火腿腸的架勢。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江衍長長歎一聲,坐到了下鋪。
室友洗漱完回來,倆人也上下收拾好了床鋪,熄燈後,洛羨渝志得意滿地拉着被子躺下。
月牙高挂,整棟樓都逐漸安靜,疲憊了一天的學子們沉沉進入夢鄉,寝室裡隻餘下空調輕微的送風聲。
“咚——”
突然一聲沉重的悶響打破了寂靜,靠陽台的下鋪胡林打開台燈,直揉眼,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隻見地上慢慢悠悠坐起來個人,身上還卷着被子,宛若一條折疊的雞肉卷。
——誰能想到洛羨渝費盡心機占了上鋪,結果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居然能從床上掉下來。
将近一兩米的高度,說高也不低,江衍離得最近,掀開被子正要扶人。洛羨渝眼神有了焦距,人還沒清醒,盯着江衍:“你把我拽下來的?”
……
江衍倒床上蒙頭就睡。
“沒事吧,沒摔到頭吧。”胡林上鋪的楊威問,跑步的時候他和洛羨渝站一起,是另一個排頭。
洛羨渝視線慢吞吞漂過去,搖搖頭:“沒事......就屁股有點疼......”
“困死了!還睡不睡了。”靠門那邊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不知道上鋪還是下鋪,不過倆都是體育生,獨來獨往,這兩晚都是快閉寝了才回來。
“快睡吧,”胡林小聲說,“你上去,上去了我關燈。”
洛羨渝人滾下來,還打包了被子枕頭,可能就是枕頭墊在了地上,才沒傷到他寶貴的頭顱。
“謝謝哦。”
洛羨渝站起來,小小聲地道了謝,抱着被子上去,透過梯子縫,看見江衍背對着他,臉朝牆,一動不動。
他一隻手吊欄杆上,用枕頭拱了兩下人,然後飛快爬上床躺下。
胡林關上燈,洛羨渝抱着枕頭聽下鋪的動靜,結果等半天,先把自己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