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就低人一等嗎?
哥兒,生來就隻能活在别人陰影下、見不得光?
或許是莊聿白金玉滿堂和茶炭生意太出衆,或許是新型堆肥術過于惹人追捧,衆人已然忘記他也是一個哥兒。
也有人記得,早看不慣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外姓小哥兒,在孟氏祠堂指指點點。但實打實到手的銀錢和糧倉中因新肥多出的糧食,又讓他們難以開口說個“不”。
更多的人喜歡莊聿白,也尊重甚至是崇拜莊聿白。正因為莊聿白的存在,生了哥兒的人家,身闆較之前也硬氣起來。哥兒怎麼了,沒見人家琥珀麼,内外皆是一把好手!州府遠近有幾個人能比得上的!心中想着又摸摸自家孩子的額前碎發,幻想着自家哥兒将來也能這般出人頭地。
夫夫二人回到家時,手上拿着一份正式聘用帖子,落款不僅有族長牛叔等人名字,還蓋了族中紅印。
“我們拿着這帖子再去請粟哥兒,對方想來會同意的。”莊聿白胸有成竹地對孟知彰揚下眉。
孟知彰攔了下,說不急,建議先把消息放出去:“若有魚鼈攪弄風浪,或許等風浪落下來再去請粟哥兒更合适。你覺得如何?”
孟知彰夾了一筷涼拌藕片給莊聿白。
莊聿白細品着孟知彰的言外之意。
的确如此。賬房先生,别多少人擠着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位置,他一個帶娃小哥兒輕而易舉就得了,别人豈不眼紅?明着不敢說什麼,背地裡使使絆子也能壓垮他們這個本就沒有什麼托底變量的小家。
孟氏族人這邊有他們二人和牛家看着,别人想動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可出了孟家村就不好說了。
莊聿白豎了個大拇指,彎起眼睛誇贊孟知彰考慮周全。
藕片正當季,清爽脆甜,他還想再吃些,筷子伸出去忽想起這是孟知彰夾給他的。
莊聿白明顯慌了,猛地揪住自己胸前衣襟,服了毒一般看着孟知彰。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孟知彰劍眉蹙起,上前扶住莊聿白肩膀,卻被對方七手八腳慌亂推開。
“我不會……懷孕吧?”話一出口,無比羞恥。事業未半,而中途揣崽,這……這讓人怎麼活?莊聿白慌張得要命,渾身細微地抖着。
明白過來的孟知彰,嘴角揚起些弧度。他伸手幫莊聿白把擋在臉頰上的一縷頭發理到身後,搖搖頭,溫柔又堅定地看着莊聿白的眼睛。
“放心,不會。”
莊聿白看看碗碟,又看看孟知彰,疑惑難消,又将身下的椅子挪遠一些。
“哥兒的受孕,是一個奇妙且嚴謹的過程。”孟知彰正襟危坐,嚴肅又認真,“牽手,擁抱,接吻,都不會懷孕。甚至同寝同沐,也不會。需要夫夫二人……”
天!青天白日,孟知彰竟然在這裡堂而皇之科普受孕之事。我和你是兄弟哎,兄弟!關系再好,咱也得有點分寸感和距離感,好麼!
“停!不要繼續講了!”莊聿白腦中嗡嗡作響,嘴巴不受控,心裡埋怨的話,一時竟說出了口,“想不到你經驗如此豐富!”
“哦?”孟知彰視線從對方身上收回,“權當這是琥珀兄對在下的稱贊。”
*
知縣大人派人鑼鼓喧天地将一塊親手書寫的匾額擡進孟氏祠堂時,薛家派來給莊聿白送信的小厮也找到了孟家村。
知縣是個實幹派,目的很明确——新型堆肥術。
除了風光無兩的匾額,還有一個木匣裝着的地契。孟知彰現在是秀才身份,按規定可以免20畝田地賦稅。孟家眼下隻有6畝。知縣特将14畝上等官田劃出來給到孟知彰,以表彰其為鄉民帶來的這豐産增收的堆肥技術。
知縣懂得人情世故。大張旗鼓送匾,給足面子;獎賞良田十餘畝,是實在好處。裡子面子全有了,而且話也放出去,孟知彰夫夫這新型堆肥術不上交,是說不過去的。
當然,二人若想着挾技術以盈利,此前便不會免費帶鄉鄰一起堆肥。眼下知縣親自号召推廣,造福更多百姓,未嘗不是好事一樁。
來辦差的皂吏沖孟知彰拱手:“孟相公上次給到的‘琥珀堆肥術’,知縣大人已着人準備起來了,大人的意思是,孟相公若得閑時再去指導一二。”
琥珀堆肥術?!
知縣不是貪功之人,當日與孟知彰面談便建議以其名字冠名,讓從堆肥術中獲益的百姓都能記住真正當感激之人。琥珀堆肥術這個名字,是孟知彰的主意。
族長親開祠堂将“耕讀傳家”的匾額迎進去,挂在最顯眼的地方。告慰祖宗,也供兒孫瞻仰。
皂吏一走,族人将夫夫二人圍起來,此前嫌棄莊聿白哥兒身份之人,也都低了頭。别說外姓的哥兒了,族中所有人,算上幾任族長,誰能勞動得了知縣大人親自給祠堂書寫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