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蔣莉自覺荒唐地笑了。
笑得很大聲,以至于周圍的人都紛紛側目。
“李燭,你要嘗嘗他的淚。”說着,她像是笑累了,“嘗了你就懂了。”
“但好像你沒機會了。”
女人戲谑的微笑,看了看他的傷口。
李燭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說了一句:“機會,從不會消失。”
……
張重光走之後,很大聲的哭了。
他在21汀放聲大哭,比第一天入住時的鳴叫還要吓人。
江稚魚三人守着他,不放心走,也不放心睡,隻好輪流看着他。
張大少爺不擅長喝酒,沒喝幾瓶就已經醉的不行,吐了好幾次。
江稚魚給他清洗了一番,哄着哄着那人才肯睡。
收拾完,他就有些腰酸背痛。
退出房間,守在門口的兩人醒了。
“睡了?”盛迩迷迷糊糊問。
江稚魚一邊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邊點頭。
“睡了,但睡得很淺,總是驚恐發作。”
楚翹站起身來,下意識幫他捏肩,試圖緩解他的酸痛。
捏着捏着,就聽江稚魚罵了一句:“草他媽的,大傻逼。”
楚翹明顯愣了一下,動作頓了頓。
盛迩:“他沒罵你。”
楚翹:“知道。”
因為罵他的話,髒話就不是這種低階版本了。
盛迩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眼睛,困得不行了。
“我們先睡一覺吧,門窗都鎖好了,我們在客廳睡,守着大門。”
江稚魚點了點頭。
張重光不是個令人麻煩的人。
但他是個愛和恨都很生猛的人,在他剛剛失戀的這段時間,屬于随時會爆發的時候。
雖然這種爆發的幾率很小,但他們三個人不敢賭,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
一個酒鬼要是突然消失了,想想都很恐怖。
于是,他們在客廳打了個地鋪,有的睡沙發,有的睡地鋪,三個大少爺就這麼湊活一宿。
不知睡了多久,淩晨時分,他們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了。
最先睜開眼的,是楚翹。
似乎是張重光的哭聲,哭喊聲。
他立馬分辨了一下,這哭聲不是從二樓傳出來的,甚至都不是從這棟房子裡傳出來的,而是從外面。
楚翹立馬就清醒了過來,一個鯉魚打挺地沖出門去。
因為他的動作很急很快,本來枕在他臂彎裡的江稚魚一個哆嗦也吓醒了。
不知誰踹了一腳盛迩,将他和瓶蓋都踹醒了。
楚翹沖出去的速度很快。
那哭喊聲音大了不少。
“李燭!王八蛋!開門!!!”
“開門!李燭!開門!!!!!!!!”
“你别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開門!!!”
張大少爺一邊哭一邊嚎叫一邊duangduang砸門。
他已經撒了潑了。
楚翹下意識想将人拉回來,盛迩看了看緊鎖的院門,驚呼:“這死小子,翻牆出去的?!”
楚翹一邊開門,将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鎖都一一打開,正準備出去。
就見江稚魚已經一個翻牆沖了出去。
楚翹拉都沒拉住,默默罵了一句:“靠!”
江稚魚的動作很快,幾乎是一把将張重光給拽了起來,一邊罵一邊道:“你是不是摔倒了?手上哪來的血?”
“死小子你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張重光哼哼唧唧的掙紮,“你讓、你讓李燭出來!”
江稚魚正要繼續罵他,就對上了他那雙早就哭腫了的眼睛,像是倆胖大核桃一樣。
可憐巴巴的。
“你院門怎麼打開的,房門密碼不知道嗎?”江稚魚輕聲哄他。
張重光嗚嗚了兩聲,将自己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擡起來:“指紋,指紋解不開,嗚嗚嗚……我摔了我摔了……手破了、破了!”
江稚魚一邊給他擦淚,一邊哄:“我們先回去,成嗎?明天再來,我給你血擦擦,擦了就能開。”
張重光似乎聽不見一樣,拼命地敲門。
“我進不去小魚,我是不是永遠都進不去了小魚……”
“我進不去……我怎麼就進不去呢……”
“為什麼我都這麼努力了,我還是進不去,還是進不去啊……”
他一邊哭一邊叫,最後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樣,重重地在門框上敲了兩下。
力氣大得他手心又滲出不少血來。
江稚魚去拽他,他也終于不掙紮了。
楚翹和盛迩也連忙伸手幫忙,幾人身後的瓶蓋也急得團團轉,直哼唧。
“咔嚓”。
那被敲了半天的門,卻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被打開了。
幾人的腳步頓了一下,原本失去掙紮欲望的張重光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
“李先生!”他伸了伸手,像是極力地想要進去。
進門裡去。
進門裡去而已。
……
“你這種人是不會愛的。”
李燭不記得,這句話有多少人對他說過。
第一個對他說的,好像是姑婆。
那時,他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現在,他依舊不懂。
但他确實,不相信愛。
有些時候,他能感受到愛的美好和幸福。
但大多借由别人的愛和幸福,可憐巴巴地分給他一些。
淺嘗止渴。
他本質,不相信這樣的東西會降臨在他的身上。
他不會對任何人,乃至“伴侶”産生任何依戀。
如果有人能忽視他。
反而令他舒服。
他盡量讓自己完美,在每一段關系中,乃至隻見過一兩面的陌生人,他都恰到好處的禮貌得體。
在與張重光的相處中,他也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
去維持這種虛假的愛。
“愛本質是兩人互相交換價值的媒介。”
他想。
也許他應該假裝會愛,
也許,愛是他此生,無法真正習得的天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