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光是在第二天正午過後才悠悠轉醒的。
掙紮着睜開眼的時候,頭疼欲裂的感覺率先占據了他的感官,提醒着宿醉的代價。
餘光,他注意到床頭櫃上放着的一個小型保溫飯盒。
這不是他家裡的東西。
上面貼着一張方方正正的白色便條。
【醒了喝點醒酒湯,可以緩解頭痛。】
他歪了歪腦袋。
這張紙條上的字體飛揚,每一筆都像是刀刃,利索無比,絲毫不拖泥帶水。
光是看着這字體,他的腦海中就閃過李燭的臉。
張大少爺的心底不由得欣喜起來,立馬就迫不及待地将飯盒打開,撲面而來的香氣令他長吸了一口。
醒酒湯還溫熱,帶着些許淡淡的藥香,但也不足以喧賓奪主,喝下去的第一口還帶着回甘。
很解渴。
于是,張大少爺不管不顧地噸噸噸地喝了一大半下去。
直到肚子圓鼓鼓起來,便再次鑽進被窩裡去讨懶。
喝下醒酒湯沒多久,他的腦袋就逐漸清明了起來,頭疼的感覺也逐漸減弱下來。
張重光立馬就有些心曠神怡,砸吧了兩下嘴裡的味道。
突然,一段記憶突兀地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盡管速度很快,但他還是捕捉到了那些令他心慌的畫面。
“!”張大少爺面露慌張,立馬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
他質疑着腦海中不斷閃過的記憶,不由得發出一聲嚎叫。
——
他看見男人的手朝着他伸出來,感受到那指腹擦過自己的下巴,直至擡起他的下巴。
那伸入他唇齒的手指冰涼,被他的黏膩的口涎包裹。
直到男人俯身向下,咬住他的舌尖————————
想到這裡,他立馬紅溫了,渾身上下都紅得一般無二。
張大少爺忍不住發出一聲劇烈的爆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啊!!!!!!!!!!
張重光床上拱來拱去半天,發出瀕臨變異的嚎叫。直到将那床榻供得亂七八糟,正如他躁動的心。
“張重光!!!你怎麼能做這種夢呢!!!!”
他不能理解地大叫着,用腦袋在枕頭上撞了又撞。
張重光有些眼冒金星了才停下來,拍了拍自己火熱的臉頰,猛然搖了搖腦袋。
“住腦!不要再想了!”
“把這些東西都忘掉!忘掉!!!!!”
随着他掙紮的鳴叫,張大少爺在今天暗自發誓——再也不喝酒了!!!
可是等他緩和下來,手指卻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似乎,還微微麻着。
就像是真的——
張重光立馬搖了搖頭:“想什麼呢!”
“李先生才不會那樣……那樣咬我的……”
最終,他再次将腦袋砸入枕頭裡,哼哼唧唧吐出一句:“壞蛋張重光,江小魚說得對,你是個黃心的……”
……
今天張重光沒有看見李燭。
但隔壁的大門沒有鎖,但房中的燈光沒有打開過,盡管已經到了傍晚時分,那棟别墅也是一片漆黑着。
這令張重光心裡有些奇怪,但不成昨天李先生也喝多了,一覺睡到現在了?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取出手機,給對方發了消息。
[追光:李先生,您今天在家嗎?]
張大少爺等待了許久,那屏幕并沒有發生變化。
他歪了歪頭,還沒睡醒嗎?
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便開始大喊大叫出那陣鬼畜的鈴聲。
張重光吓得身形一顫,心神也變得不安定起來。
低頭一看,就瞧見給他彈電話的名字——Mr.fate
張大少爺的眼眸一顫,驚訝無比,他的心跳一下子就亂了套。
耳邊那鬼畜的鈴聲依舊響着,催促着他接通。
張重光連忙長舒幾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勉強平複下來,這才鄭重其事地接通了電話。
剛剛接通的一瞬間,那令人難堪的鬼畜鈴聲應聲而止,安靜了片刻。
張重光疑惑地垂頭,将手機貼在自己的耳邊,清了清聲音:“喂?”
“李先生……”
那邊并沒有聲音。
張重光等待了一會兒,更加不知所雲。
對面太安靜了。
但是他很有耐心地,再次開口道:“喂,李先生,聽得到嗎?”
依舊沒有聲音傳來。
張重光微微蹙眉,心跳在這一片沉寂下愈演愈烈,不知為何,他竟然越來越緊張起來。
直到整個脊背都緊繃着,他将手機貼近自己的耳邊。
終于,他聽到了一陣聲音。
張重光的耳朵動了動,馬上反應了過來。
對方沒有說話,但可以隐約聽見對方的呼吸聲。
那略顯粗重的,一下一下的呼吸。
睡、睡着了?
張重光眨了眨眼,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湧入他的心口。
下一秒,他鬼使神差地躺在榻上,陷入軟綿綿的枕頭被子裡。
耳邊的呼吸依舊存在,平緩粗重的隔着一方屏幕灑在他的耳畔。
就好像,對方就枕在他的耳邊一樣。
想到這裡,張重光的耳朵一下子就被燒紅了,臉頰也發起燙來。
那呼吸簇簇,是對方熟睡的佐證。
恍惚間,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那氣息的溫熱和濕潤,像是夢境中李先生的氣息,那與他交纏過得氣息。
張重光的那雙眼睛眯了眯,變成一條迷離的縫隙。
他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不知何時伸出了手,在被子裡露出一條行動路線,又在一個位置停下。
“嗯!”他突然忍不住嗯了一聲,迷離的眼神顫動了片刻。
他有些害怕聲音穿過屏幕,将熟睡的對方驚醒。
于是,他極力壓制着自己體内呼之欲出的叫嚣。
他的氣息與對方的呼吸此起彼伏,相對融合。
有東西刺穿心理防線,挑釁在邊緣。
他就像是在一條鋼索上行走。
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