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穎棠發完最後一條消息後,将手機抛物線般扔到床上,沒忍住揚起一側唇角。
在港島,想要拿到自己聯系方式的男人數不勝數,哪能讓孟清淮那麼容易就加上了?
——既然這麼想要加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耐心。
拿上下午逛街時新買的睡衣,官穎棠扭頭就進了衛生間洗澡,也不管孟清淮那邊會不會回複。
不重要,就算回了,晾在一邊等會也是正常的。
她甚至哼起了歌,不慌不忙地沖完澡出後才拿起手機,滑開屏幕——
嗯?
官穎棠眨了眨眼,視線上下掃動。
……孟清淮竟然沒回複她?
一條回複都沒有。
短暫的意外後,官穎棠又覺得十分合理。
畢竟這樣才像他的作風,一個時間以金錢做度量的商人,怎麼可能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意義的聊天上。
官穎棠把手機又重新放了回去,起身想去倒杯水,手機卻又響了起來。
她稍一挑眉,本以為是孟清淮遲來的回應,故意拖了幾秒才走去拿起手機。
到手才發現,打來語音通話的人是蔣培明。
她那位被港島媒體稱為“風流倜傥、情場浪子”的竹馬。
像是遊戲中途硬生生插進來一個NPC,官穎棠無趣地接起,“講。”
電話對面的蔣培明輕笑她,“發生什麼事搞到要離家出走這麼嚴重?”
官蔣兩家是正兒八經的世交,官穎棠和蔣培明從小一起長大,之前官志亨有意将兩家親上加親,誰知半路認識了孟松年,繼而認識了更優秀的孟清淮。
官志亨這個做嶽父的一下子就“變心”了。
倒不是蔣培明哪兒不好,按理說他有着和官穎棠一起長大的感情,成為夫妻應該更合适。奈何這蔣家少爺時不時和模特女星上雜志封面,先不說這風流故事是真是假,光是日後處理這些八卦,女兒都會很頭疼。
但蔣培明了解官穎棠,那是真的。
譬如聽聞官大小姐突然出國旅遊的消息,他一眼便知官穎棠是在做戲。
“不知道你說什麼。”官穎棠裝傻。
“我說,内地男仔同香港女仔有代溝,别勉強自己。”蔣培明語調散漫,“不中意就别嫁了。”
“你又知道我勉強?”官穎棠邊說邊開門走到一樓中島台,随手拿了杯子彎腰取水,故意一字一頓道:“我不知幾中意。”
她就喜歡這種人生地不熟的環境,喜歡走在路上終于不再被人圍觀注視,喜歡哪怕僅僅幾個月的自由。
“OKOK。”蔣培明也不跟她争,“你現在在哪,我來找你。”
官穎棠往杯子裡放了一些冰塊,張口胡來,“南極洲看冰川。”
話音剛落,視野裡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沉沉的黑色系,山一樣遮住了她頭頂的光亮。
官穎棠心一驚,都不用擡頭便知是誰。
她剛剛沉浸在和蔣培明的聊天中,絲毫沒有察覺這個男人什麼時候來的家裡。
官穎棠還是擡起了眸,真切地看到面前的身影。
被黑色西裝褲包裹的兩條腿長到讓人有壓迫感,襯衫外套幾乎一絲不苟,他淡淡地站在那,每一寸都透着嚴謹又成熟的氣息。
……哪裡還需要去什麼南極洲看冰川,眼前現成的就有一座。
掐掉手裡的通話,官穎棠這一刻的驚訝甚至都不需要演,“……孟先生,你怎麼來了?”
孟清淮目光微動,自上而下,緩緩看着她。
直覺告訴官穎棠他應該在看她手裡的杯子,可不知為什麼,那雙眼睛落到身上時,她又覺得不那麼單純。
可她明明僞裝得天衣無縫。
就連身上穿的,也是下午逛街時買的一套芋泥紫的中式真絲睡衣,傳統盤扣設計,袖口和褲腳都有精緻的蘇繡工藝。
完全符合她的人設。
“看來官小姐找到杯子了。”須臾後,孟清淮終于開了口。
對上他的視線,官穎棠張了張唇,尴尬嗯了聲。
孟清淮便又轉身上樓朝卧室走,官穎棠見狀趕緊跟上去。她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果不其然——
推開卧室的門,空調開着,電視播着,窗簾亦嚴實地關着。
官穎棠主動解釋:“……我後來自己摸索了下,原來跟我們家的智能系統是一樣的。”
孟清淮沒說話,徑直走進衛生間。
迎面是還未散去的熱氣,透明的玻璃上殘留着細密的水珠,空氣裡濕漉漉的,若有似無地飄着淡淡香氣。
“水的問題應該也解決了。”孟清淮轉過身,耐人尋味地說:“我是不是該誇一下官小姐?”
明知對方是揶揄,官穎棠還是故作謙虛地垂下臉,“是我太着急了,一連給你發了幾條消息,還麻煩你跑這麼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不麻煩。”孟清淮雲淡風輕地說着,同時脫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
官穎棠怔住。
眼見他随意将西裝丢在沙發上,又去打開衣櫃的門,從裡面拿了一套男士睡衣。
官穎棠感覺情況不妙,走過去問:“孟先生這是……”
孟清淮平靜看着她,“為免官小姐還有其他問題,我今晚就住這裡。”
官穎棠瞪大了眼,明明一肚子話湧到嘴邊,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下瞟——
大概是這具身體太優越了,優越到褪去西裝的包裹後,哪怕隻是一件白色襯衫,他也穿出了不可侵犯的清冷感。
莫名地勾人。
等會——
官穎棠迅速拉回注意力,重新對上孟清淮的視線,“其實我沒有問題了。”
“确定?”
“萬分之萬的确定。”
好過分,竟然被這個男人反将了一軍。官穎棠在心裡咬牙切齒,好女不吃眼前虧,要真讓這男人住下了,自己還有什麼自由可言。
這不就是個活爹嗎。
“不早了,孟先生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官穎棠趁熱打鐵地給孟清淮遞上外套,期望活爹丈夫趕緊離開。
可孟清淮沒接,垂眸看了眼手表,“是不早了。”
官穎棠再次察覺不妙,“嗯?”
“所以我今天還是不走了。”
“……”
孟清淮假裝沒看到官穎棠笑容凝固的表情,接過她手中的外套向外走去,“我睡隔壁。”
直到卧室的房門被關上,官穎棠才意識到,她今晚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
明知孟清淮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人,她還偏偏要去他面前挑釁一番。現在好了,直接把人挑釁來了身邊。
天塌了。
可官穎棠毫無辦法。
這原本就是孟清淮的房子,他們又已經是合法的夫妻,她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去驅趕男人。
已經接近淩晨12點,官穎棠暗暗惱着,卻什麼也做不了,一口氣喝掉手裡的冰水後躺到床上,想睡,卻又因為這家裡突然多出一個不太熟的老公而格外清醒。
她無聊地拿出手機。
剛剛蔣培明的電話挂得急,才發現他後來又給自己發來幾條消息。
Ming:「那個内地少東不适合你。」
Ming:「回來,本少爺娶你。」
娶你個頭。
官穎棠在心裡罵了蔣培明一句,從小到大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什麼都可以拿來開玩笑。
熟到骨子裡的兩個人,怎麼可能結婚?
再說自己已經是領了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