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傾慕法則》
文/蘇錢錢
2025/3
香港主流紙媒「港城日報」18号用整個版面報道了一則新聞:
旅居國外多年的香港籍書畫大師傅盛雲日前在子女的陪同下返港,接受由港府頒發的金紫荊星章,且儀式後将在傅家府邸舉行其80歲壽宴。
傅盛雲是港島的傳奇人物,傅氏書法自成一派,曾多次給名人名樓提字,在國際上有着非凡的影響和位置。前些年傅盛雲被傳健康狀況不佳引起多方猜測,如今忽然公開返港做壽,港媒大肆宣唱——香港又将迎來一次頂級的名流盛宴。
壽宴前夜,加多利山官家别墅。
一輛白色歐陸GT疾馳至門外停下,車裡放着強節奏律動的Funk音樂,官穎棠急匆匆下車,身上的首飾發出碰撞的清脆聲,她手機還夾在耳邊,邊摘那對誇張的銀色耳環邊跟對面的人說:“sorry,今晚來不了了,我爹地回來了。”
對面的朋友不知問了什麼,官穎棠一臉荒謬狀,“黐線,我怎麼可能跟他結婚?”
沒時間往下細聊,官穎棠三兩句結束通話,看着家裡亮起的燈,定了定心走進去。
不知是不是有意要“審犯”,别墅上下幾層的燈全都打開,燈火通明的大廳,官穎棠感覺到一陣涼飕飕的警報。
果然,聽到動靜,沙發上的官志亨轉過來,他甚至都不用說話,隻一個掃描儀般的打量眼神,官穎棠剛剛醞釀起來的鎮定瞬間就維持不住了。
畢竟二十分鐘前和父母通電話時,她還說自己在家裡做瑜伽,誰能想到正在外地旅遊的父母忽然提前返航。
收到管家的通風報信,官穎棠直接從去party的路上原地回頭,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了家。
“瑜伽怎麼做到車上去了?”官志亨明知故問。
官穎棠指窗外,“有些悶,出去兜兜風。”
官志亨冷笑一聲,“今天是Mandy的生日,你想去參加她的生日會,我說的對嗎?”
官穎棠:“……”
抿了抿唇,沒得抵賴。
自己的女兒,官志亨還是了解的。他手插在西裝馬甲的兜裡,起身走到官穎棠面前,睨着她這一身略大膽的時髦打扮說:“近墨者黑,你看你現在什麼樣子,像話嗎?”
Mandy是官穎棠的朋友,中文名叫何姿。同為港島千金,官志亨對這位女兒的朋友沒什麼好印象,多次反對她們來往不說,父女之間因為交朋友的事更是吵過好幾次。
官志亨去年剛做了心髒搭橋術,官穎棠已經盡量在各方面遷就他,比如今晚這樣的情況,知道他提前回來了,自己也就乖乖原地掉頭。
“我上樓洗澡。”官穎棠選擇避戰。
可官志亨顯然有些不滿,在身後叫住她,“穎棠,Mandy的作風在外界評價你比我清楚,喝酒泡夜店,男朋友換過好幾個,你和她走那麼近,是不打算要自己的形象了?”
官穎棠吸了口氣,忍住沒說話。
官志亨繼續道,“全香港的名媛小姐都在看着你,如果被人發現你跟那種太妹在一起玩,誰還會信服你這個港島第一千金?”
“Mandy不是太妹,再說——”官穎棠忍無可忍,“别人的信服很重要嗎?”
“當然!”官志亨的眼神立刻有了愠色,“咱們官家從你曾爺爺那一輩起就是書香望族,你爺爺是太平紳士,一手創辦了港城日報,你爹地我是多所名校的校監,桃李滿天下,你二叔——”
“二叔是作家、公益大使,幾個堂哥表哥都是社會名人、慈善家,對嗎?”對于整個家族在社會上有着怎樣的名望地位,官穎棠早已耳熟能詳,甚至聽煩了。
“知道你還不清理自己的社交圈?什麼人可以來往,什麼人要遠離,你23歲了不明白嗎?!”
眼看父女倆又要起争執,母親霍泠趕緊上來打圓場,“阿棠不是沒去嗎,她明白的。”
霍泠邊說邊岔開話題,拍了拍官穎棠的手,“上去早點睡,明晚還要參加傅老的壽宴,别頂着兩個黑眼圈去。”
沉默須臾,官穎棠一聲不吭地上了樓。
官穎棠去年大學剛畢業,原本想留在國外找份工作,可父親官志亨沒同意,理由是以官家的家境地位,根本不需要她這個大小姐去替别人打工。
——“你唯一要、且一定要做好的,就是當好我們官家的門面,将這份隐形财富延續下去。”
官志亨的這句話,一直捆綁着官穎棠。
香港富豪多,貿易、船運、□□、地産……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領頭人,各大家族也都不缺世家小姐。官家不是最有錢的,可官穎棠卻一騎絕塵,遙遙淩駕于一衆名媛小姐之上,被冠以“港島第一千金”的贊譽。
書香世家,才情橫溢,名門閨秀……這些都是媒體貼在官穎棠身上的标簽。外人盛贊她是真正的香港小姐,但凡見過官穎棠的,無不感慨一句驚才絕豔。她含着金湯匙出生,擁有很多贊譽的同時,那些人卻不知——
她生了個叛逆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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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前一晚父女間有龃龉,但隔天官穎棠還是早早起了床,按部就班地做起準備。
造型團隊早已在樓下候着,衣架一字排開,挂着的禮服元素依然是充滿東方知性韻味的旗袍,盤扣,刺繡,真絲等。官穎棠早已穿到乏味,恹恹地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吧。”
化妝師仔細端倪鏡子裡的這張臉,雖然已經看了無數次,但每次都還是會忍不住在心裡驚歎,這樣生動精緻的一張臉究竟是怎樣雕琢而來,才能讓清純和妩媚和諧共存。
她明明有無限可能,如今被框在“名門閨秀”的角色裡,總有幾分可惜。
“又用這個色?”耳邊忽然傳來官穎棠的聲音。
化妝師看着剛剛被自己拿到手裡的杏色口紅,遲疑答:“這個色……很配官小姐您的氣質。”
官穎棠莫名唇角一牽,纖細的手撐着臉頰反問她,“我什麼氣質?”
她尾音上揚,眼波流轉時,恰到好處的迷人。
化妝師莫名被蠱惑了般語塞,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這位大小姐。畢竟她們也是照着霍泠的吩咐,務必要将官穎棠和那些隻會穿大牌的花瓶名媛區别開來。官穎棠的禮服大多是老師傅手工定制,一針一線透出的都是對完美的極緻追求。
時間久了,外界都說官家這位小姐是天上月,生來就清雅絕塵。
可沒人知道,官穎棠想穿露背,想燙大波浪,口紅想要熱烈性感的正紅色。
她想的,
都是“官家大小姐”這個身份不可以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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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點,官家的車到達位于壽臣山的傅家别墅附近。
官家花20多年将女兒精心栽培出書香淑女的名聲是費了心的,自幼琴棋書畫缺一不可,官穎棠的爺爺與傅盛雲有幾分交情,官穎棠七歲的時候就被爺爺牽線拜入傅盛雲名下。
隻是官穎棠對書法實在沒什麼興趣,那些年也隻學了皮毛,空占一個關門弟子的名聲。
“今晚貴客很多,個個都有頭有臉,你要打起精神,千萬不要失禮大家。”快到時,官志亨叮囑官穎棠。
官穎棠聽膩了這些話。她默不作聲,還在遺憾昨晚沒能參加何姿的生日會。
思緒間,忽然想起何姿電話裡問的那個問題,轉身朝父母求證,“你們是不是打算讓我和蔣培明結婚?”
官蔣兩家是世交,蔣培明和官穎棠從小一起長大,稱得上是青梅竹馬。
“哪聽來的謠言。”官志亨一口否認,但稍頓又欲言,“不過……”
官穎棠歪頭等着父親的下文,半晌卻隻等來一句:“總之不是他。”
前方已經到了别墅入口,各類豪車依序駛過去,等官家的車停到門前時,禮賓人員恭敬過來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