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機場貴賓休息室裡,環境舒适安靜,柔和的燈光灑在皮質沙發上,周圍擺放着各種精緻點心與飲品。
段莫凡這次安排了公務艙,在國内航線中很少設置頭等艙,公務艙就相當于寬體客機的頭等艙。
許黎念卻無心享受,每次飛行,對她來說都像一場酷刑。
更要命的是阿普唑侖忘在了酒店,這種是處方藥,藥店是買不到的,她隻能硬扛。
但願一切順利,不要有任何颠簸,她在心裡默默禱告。
反觀段莫凡,很松弛地一邊刷着手機,一邊吃着米線。
擡頭見許黎念滿臉疲憊甚是愁容,與昨天滿滿元氣的少女判若兩人。
“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昨晚沒睡好?”
“有些頭痛。”
她心不在焉地答着,随手一撩把散到前面的長發甩到肩後。
她今天戴了一頂拉夫勞倫的海軍藍棒球帽,帽檐壓得有點低,即使坐在同一張小圓桌旁,他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來杯咖啡?”
“不用了,謝謝。”她有氣無力地說着,漫無目的地刷着手機。
段莫凡覺得她不對勁,她雖然在看手機,可是明顯沒有看進去内容,隻是随意刷着,好像是裝着在看手機,實則掩飾着什麼令她焦慮的情緒。
昨天還好好的,變化這麼大這麼快,莫非是生理期?
他喊來服務人員,幫她泡了杯熱紅茶。
她擡起頭來,對服務人員輕輕說了聲“謝謝”,然後禮貌性地輕抿了兩口,又放下。
“我去窗口站一會。”
段莫凡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還是沒想明白為何突然這樣。
過了一會兒,一位工作人員朝他走來,親和禮貌地說:“段先生,您的航班準備登機了。”
他點點頭,起身去叫許黎念,隻是在她身側輕喊了她一聲,她卻像吓了一跳,身子微抖了一下。
如此心不在焉,像焦慮,又像失了魂。
公務艙是有專門的VIP通道,工作人員優先帶着登機。
段莫凡單手插兜,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今天航班的機長是誰啊?”
工作人員連忙回答:“是徐蔚機長。”
“perfect!”段莫凡嘴角微微上揚,轉頭對許黎念說:“是個很優秀的女機長。”
許黎念默默點頭,沒有想說話的欲望。
剛登上飛機,就看到妝容精緻得體的空乘站在艙門口迎賓,旁邊還站着一位穿着機長制服的女人。
和許黎念想象中的不同,剛才聽段莫凡說是女機長,她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毫無女人味的短發男人婆。
事實證明,她該為自己的刻闆印象道歉。
徐蔚機長很年輕,感覺和他們差不多的年紀,鵝蛋臉大眼睛,額頭光潔紮着一個高馬尾,機長的制服為她增添了幾分飒爽英氣,動人的美!
段莫凡快步走上前,笑着打招呼。
“師姐,你怎麼還親自出來迎接我,受寵若驚。”
“大忙人難得坐我的航班,不得出來歡迎一下。”
徐蔚笑起來很甜,嘴邊有兩個小酒窩,兩人友好地握了握手。
然後她看到身後的許黎念,“這位是?”
段莫凡介紹道:“我朋友,許黎念小姐,是個出色的古筝演奏家。”
“沒有沒有,離演奏家還差得很遠。”
許黎念連連擺手,演奏家這種稱呼讓她害臊得臉紅,這家夥亂介紹什麼。
徐蔚低頭笑了一下,“許小姐謙虛了,能得到我們段機長認可的人也不多。”
許黎念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尴尬附和着笑笑。
他們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後面有其他乘客開始上來了。
徐蔚便說:“那祝你們旅途愉快,我先去忙了。”
乘務長親自帶着兩人到指定位置,單膝下蹲為他們拿出拖鞋來換。
許黎念連忙說:“我自己來吧。”
乘務長又熱情地給她一份菜單,說:“許小姐,要不要先來一杯我們的特調,這款冬季特飲踏雪尋梅口感很好呢。”
如果在平時,許黎念肯定欣然接受,這種又好看又好喝的飲料,誰會拒絕呢,但是現在她沒這個心情。
“不用了,謝謝。”
鄰座的段莫凡說:“是不是有點偏心,怎麼不問我。”
乘務長笑着看向他,“段機長又說笑了,您這還不是回到了自己家。”
“我今天可是乘客的身份。”
“好吧,那請問段先生需要點什麼?”
段莫凡想了一下,擺擺手,“算了,剛吃了一碗米線不餓。”
乘務長又轉向許黎念,親切微笑:“許小姐,有任何需要随時叫我們。”
“好。”許黎念點點頭。
乘務長正要走,段莫凡又說:“等下給許小姐準備奶油蘑菇龍蝦。”
乘務長比了個OK的手勢。
段莫凡對許黎念解釋:“我們航司的這道菜特别好吃,堪比米其林一星,你一定要嘗一嘗。”
“好啊。”她依然心不在焉。
***
乘客們陸續登機,而後艙門關閉,飛機推出,開始在跑道上慢慢滑行,接着開始加速。
巨大的轟鳴聲讓許黎念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的後背緊貼着座椅,手緊緊抓着座椅扶手,身體更是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
“你怎麼了?”段莫凡見狀,忍不住問。
“我恐飛。”她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前方,一動也不敢動。
“啊?”段莫凡愣了一下,完全沒料到是這種情況。
“我媽媽……空難走的。”
她微微轉動脖子,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飛機達到了起飛的速度,騰空而起的那一刻,她緊張地連連做着吞咽的動作,摳着扶手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覆在她手上,緊緊包裹住。
許黎念驚了一下,看向身旁。
他的臉上沒了平時的痞氣,是平和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