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鄧聞的表情像被什麼猛地擊中,整個人愣了下,臉色一點點沉下來。
“等等,”他坐直了身子,語氣也低了幾分,“她姓霍?”
“對啊。”她不以為然地回道,“不然呢?”
“你就這麼決定了?連商量都不打算和我商量?”
婕昊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不是正在讨論嗎?”
“這叫讨論?”他嗓音陡然擡高一寸,手掌在腿上一頓,卻硬生生收住了情緒,“你就是告訴我結果,根本沒打算讓我有意見。”
“你有意見?”她挑了挑眉,聲音一下冷下來。
“我當然有意見!”他幾乎咬着牙說,“她是我女兒。”
“難道不是我女兒?我十月懷胎、千辛萬苦把她生下來,就沒有決定權?”
婕昊的語氣也拔高了,眼裡有火光,但更多的是理智與不願妥協。
她停了下,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我們沒有結婚。按法律,我有決定權。”
鄧聞一時語塞,不過馬上脫口而出:“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空氣倏地沉下來。
婕昊怔了一下,握着筆的手在表格上停住了,沒動。
她低頭,指尖轉着筆,眉心微皺。
她結過婚,那個男人體貼、溫和、深愛她,直到病逝前都沒讓她有任何遺憾。
那段婚姻已經完整地留在她的人生裡。對她來說,結婚不是必要條件,更不是感情的證明。
她更清楚,所謂“婚姻”,不是所有問題的解法,有時反而是開始走向崩壞的起點。
她不想再走一遍,不是害怕,隻是沒必要。
可這一套,眼前這個沒經曆過婚姻的年輕男人,可能根本無法理解。
她擡起頭,眼神有些遊移,嗓子動了動,像是在尋找措辭。
“我……這個事兒——”
她還沒說完,鄧聞的神情已經變了。
他眼裡的光,在她遲疑的一瞬間,像被風吹滅的燭火,一點點熄下去——從最初的期待,到短暫的懷疑,再到徹底的失望。
他原本站得筆直的背脊,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支撐,一寸寸垮了下去。
他以為他這幾個月努力經營,細水長流的陪伴,已經換來了她的信任與依賴。可原來在她心裡,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
他沒有再追問,隻是喉頭滾動了一下,低聲道:“……你不用解釋,我明白了。”
聲音低啞得幾乎聽不清,像是心口突然塌陷,發出來的回音。
她明白他的誤解,隻是到今天她都沒捋清自己對他的感情,也更不可能承諾他那一張對她來說毫無意義的紙。所以她選擇沉默。
他轉身回到沙發那邊坐下,動作輕緩,卻比任何一句話都更冷淡。
嬰兒床裡,小嬰兒忽然“咿呀”一聲,踢了踢腿,發出輕微的啼哭。
房間安靜得像落滿灰塵,誰都沒動。
片刻之後,鄧聞垂眼看了眼登記表,嗓音冰冷、短促——
“姓氏的事……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