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被鄧聞“逼迫”解鎖拉黑之後，霍婕昊以為他又要開啟那種碎碎念、時不時丢句“早安晚安”的騷擾模式，沒想到他卻意外地沉寂了下來。一直沒有給她發信息。霍婕昊也搞不清楚他想玩哪一出。欲擒故縱？故作矜持？

周末，霍婕昊和她朋友April在上海一家早午餐見面。April 是婕昊過去在互聯網行業共事過的大中華區營銷部同事。初見她，總讓人以為她是典型的白富美——精緻的妝容、高級的穿搭、說話時語氣輕柔，帶着南方人特有的細膩與溫婉。但真正在項目裡跟她共過事的人都知道，她行事一貫果斷，判斷精準，說話雖不疾不徐，卻常常一語中的。她的目标感和執行力強得驚人，總能在混亂中幫着霍婕昊撥雲見日。

婕昊一直很欣賞她，甚至有些欽佩。她喜歡和聰明有上進心，或者說是有野心的女人一起工作，而 April 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露天的藤椅、陽光下泛着微光的香槟杯、烤得焦脆的可頌和輕柔的背景音樂，一切都讓人放松下來。April一邊用叉子熟練地切着餐盤上的班尼迪克蛋，一邊把一勺酸奶遞給在旁邊咿咿呀呀的小女兒，轉頭問：“你上周那個香港人的見的怎麼樣了？”

霍婕昊低頭戳着盤中的煙熏三文魚，歎了口氣，“不怎麼樣。他帶我去了外灘三号的法國餐廳，第一次約會就搞那麼正式，有點太刻意了。”

April挑眉，有些意外：“那不是很好嗎？米其林啊！人家多上心，多看重你啊。多少女人想要去那種地方都求不到。”

霍婕昊擡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有點勉強的笑意：“可能其他女生喜歡這種吧，我就覺得還好。那麼大年紀了，又不是沒去過米其林。我不吃這一套，豪華餐廳打動不了我。整個飯局三小時，他幾乎不停的在那裡顯擺，聊他在就讀康奈爾的故事、他在投行的資曆、全球幾處房産……我很難插的上話，而且也沒怎麼問我問題。我根本不覺得他對我有興趣。”

April輕咂了一下嘴，有點哭笑不得：“你這完全是飽漢不知餓漢饑。現在約會就是這樣子的呀，他不說有房有資産，誰還會和他繼續見面。”

霍婕昊搖搖頭，語氣輕松卻帶着一絲嘲諷：“說了又有什麼用，真結婚又不會送我一套房子。像他這種人，真要結婚，那婚前協議肯定一早準備好。他這完全是畫大餅。”

“所以說——他要是送你房子你就嫁啦？”April調侃道

霍婕昊一笑，挑眉望向April：“看房子多大吧。李嘉誠的頂樓複式是可以考慮的。哈哈，開玩笑開玩笑！”

April忍不住笑出聲：“你也就嘴上調侃調侃。”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輕松下來。陽光打在霍婕昊臉上，眼角的光影讓她看上去比平時更柔和一點。April突然覺得，霍婕昊假裝玩世不恭，調笑輕松，實際上比誰都更謹慎、心裡那道“進不去”的門，還關得緊緊的。

這時霍婕昊的手機震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鄧聞發來的一條短短信息：

【下周你哪天有空？】

April瞄了一眼，好奇地問：“誰啊？”

“嗯……一個男的。”

“什麼叫‘一個男的’，說清楚點，哪兒認識的？”

“外灘三号那天遇到的。”

April差點被嘴裡的果汁嗆到：“等等——你在約會的當晚同時還釣上了另一個？”

霍婕昊趕緊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就是……我們在北京認識的，後來失聯了，剛好那天晚上又碰到了。”

April 樂了：“嘿。你倒挺厲害的嘛，上家還沒撇清，你就找好下家啦。“

”不是醬子的！“ 霍婕昊抗議道

就這樣兩人在嬉笑中，飯也不知不覺吃完了，臨别時兩人像老朋友般揮手道别。

飯後，霍婕昊回複了鄧聞。兩人約了下周四。鄧聞就又玩起了失蹤。霍婕昊甚至一度懷疑他會不會忘了這回事。

直到星期三晚上，他才再次出現：

【明早我八點來接你，穿休閑一點。】

【把住址發我。】

霍婕昊皺了皺眉，八點見面？什麼“約會”要起這麼早？不過以她每天早上七點準時的作息，八點也不算什麼，所以她也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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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八點沒到就準時等在了樓前。黑色的運動鞋和緊身瑜伽褲，白色無袖運動衫，外罩一件淺灰色連帽衛衣。頭發紮成高馬尾，帽檐壓低，墨鏡遮臉，反而打扮的像一個不想被認出的女星。

八點整，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開進了小區，停在了樓前。後座自動滑開，鄧聞已經坐在裡面，為她留了靠門的位置。他今天穿得有點不一樣——米色休閑褲、格子襯衫、外面套着一件墨綠色的防風外套，俨然一副“鄉村英倫男”的模樣。少了一份魅氣，多了一份陽剛的英俊。

霍婕昊一上車，鄧聞就笑着手裡遞過來一杯冰美式。

霍婕昊有點意外：“你怎麼知道我喝這個？”

“你這種健身狂人，不都喝這個嗎？”他聳聳肩，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她對他挑了挑眉，一個那你可真‘了解’我的表情，接過咖啡。

車内還有一大盒，鄧聞打開，露出幾款法式早餐——有煙熏火腿可頌、奶油蘑菇派、藍莓松餅，還有新鮮水果切盤。

“怕你餓肚子，給你準備的早餐。“

霍婕昊心一暖，“謝謝。”

車一路駛離市區，穿過高架、過了環線，城市的鋼鐵森林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綠地和低矮民居。大約五十分鐘後，車子終于駛下高速，在一片起伏的山丘和廣袤的草地中停了下來。

“馬場？”霍婕昊一下車就看到了放養在草地上的馬匹們，眼睛發亮。

鄧聞偷偷觀察她的神情，見她沒有皺眉反而興奮得像個孩子，才悄悄松了口氣。他其實賭了一把——賭她喜歡戶外，喜歡自由的感覺。

一個看起來五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今天的教練，姓呂。大家都叫我Ricky。 ”

“你好。” 他們互相點頭握手。

“你們兩個都有騎馬經驗嗎？”教練問道

霍婕昊大大方方道：“有，騎過很多次，基本的掌控沒問題，小跑也行，就是還不太會跑太快。”

“這位小姐有基礎。”教練點點頭。

鄧聞笑了笑：“我是内蒙人，從小騎馬，馳騁沒問題。”

教練一聽，頓時松了口氣，放松了許多：“那咱們今天可以放心玩好。”

換好裝備，戴上頭盔，兩人各自騎上教練準備好的馬。教練走在前方，帶着他們緩緩向山間小道進發，一邊好奇的打聽着。

“他是你男朋友啊。 ”

兩人幾乎同時回答。 “是。” “不是。”

婕昊白了他一眼，又重新加重語氣的說：“不是。”

教練大笑着：“啊......明白，就是還沒追到嘛。加油啊小夥子。”

鄧聞自信的笑了笑。

教練問：“你們平時都做什麼工作啊？”

霍婕昊答道：“我現在不上班。我以前在美國工作。”

“哦。。。來旅遊啊。”

”也不是，來了一年多了。”

教練一挑眉：“那你靠什麼生活啊。”

”存款啊。我财務自由了。”

教練感歎道：“年紀輕輕就躺平啊。 ”

“呵呵。我不年輕了，都四十三了。”霍婕昊大方的說到

“啊？四十三？”教練驟然轉頭打量着霍婕昊，然後不信的搖了搖頭。“一點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三十不到呢。”

鄧聞在旁邊聽着也暗自驚訝。雖然之前幾次接觸她總自嘲是“老阿姨”，他早已猜到她比自己大，但怎麼也沒想到她已經43歲了。她的外表、氣質和有時小孩子的天性，怎麼看都不像四十多歲的人，一點歲月痕迹都沒有。

“你以前美國哪裡的。”教練追問着霍婕昊。

“我洛杉矶長大的，大學也在那裡的UCLA讀，不過畢業後去了矽谷工作。“

教練哦的一聲：”沒去過洛杉矶。我隻去過紐約。“

“你呢？”教練轉問鄧聞。

“我三十三，内蒙古人，中戲畢業，現在是演員。”鄧聞笑着報出家底，語氣帶着點無奈的自嘲，像是早就習慣了這套“查戶口”的流程。

霍婕昊聽到他“三十三”這個數字時，心裡輕輕一動：相差整整十歲！她一時沖動答應了這次約會，此刻忽然有些後悔。雖然隻是一場普通的約會，大家彼此可能都隻是當這是消遣，但此時她還是覺得自己太荒唐了。不過騎馬帶來的快意，很快沖散了這些煩惱和顧慮。

“噢……原來你們年紀差那麼多啊？”教練一臉驚訝，随即語氣一轉裝着很懂的樣子“不過現在很流行你們這種啊，前幾天我們這兒的VIP客戶還帶了個比她小十二歲的男朋友來騎馬呢！那個男的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天天在她跟前姐啊姐的叫着。現在你們這種耍朋友都叫什麼來着？吃小鮮肉？”

他絮絮叨叨地說着，表情比 gossip 專欄還八卦，話音剛落，霍婕昊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差點被嘴裡的水嗆到。她捂着嘴，看向一旁，眼神裡滿是哭笑不得。

“喂，什麼吃小鮮肉……”鄧聞皺眉，忍不住插話糾正，很認真的說道，“這叫姐弟戀，很正常的。你看人家王菲和謝霆鋒，年紀差那麼大，不也在一起好多年了？”說完還瞥了霍婕昊一眼，像是在替他們正名，又像是在默默強調：這根本不是什麼奇事。

婕昊剛還沒笑完，正在拍着胸膛順氣，一聽這話猛地嗆了一下，差點沒噴出來。她咳了兩聲，擡頭看他，眼神裡透着幾分不可置信：“你這是把自己比喻成謝霆鋒啊？”

鄧聞聳聳肩，笑得理直氣壯：“我也長的不差好吧。導演說我360度無死角。”

婕昊忍不住笑出聲來，搖了搖頭，啧了一句：“真自戀。”

“對了，你是演員。”教練又繼續八卦了起來，“你演過哪些戲啊。我最愛看那什麼諜戰片了。我最近在看《民國枭雄》。你知道那部劇嗎？“

鄧聞忽然換了一副面孔，謙虛而禮貌的回答到 “我的演藝資曆還比較淺，現在隻是演一些古裝都市愛情片，還沒機會接觸過諜戰劇。”

婕昊一愣，原本以為他是那種恃帥而驕的年輕演員，沒想到他言語間反而帶着幾分誠懇的自知之明。她眼神微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