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荇平沒了繼續問的興趣,看着斷月刀刃上殘留的血迹皺起眉:“真是好一個癡心妄想……常雲!”
常雲一個激靈,默默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塊皺巴巴的手帕遞給白荇平:“老大,你……”
白荇平接過手帕,“啧”了一聲:“怎麼了?”
常雲看着他陰郁的表情,心裡猛地一跳——白荇平平時再怎麼脾氣壞多少也有點溫情在,現在這種戾氣森森的樣子……常雲偷偷瞄了一眼正跟秦晏打得難舍難分的秦甄,默默在心裡給秦甄點了根香,低眉順眼對白荇平道:“沒、沒什麼,就是想你還是把斷月都拿着吧,我用着怪不習慣的……”說着把自己腰間的那把斷月遞給了白荇平。
白荇平擦完手上斷月刀刃上的血迹,挑眉接過另一把斷月,轉頭向方虞道:“那個叫方岐的是什麼人?”
白荇平這個問題有些突兀,不過方虞因為害怕不敢有别的心思,迅速答道:“方岐是我們族長長孫,很受秦甄青睐,我們也沒想到他能拿到鎮命——誰叫他要告訴秦甄我們的大事的!我們沒想殺他的……我們不是故意的!秦晏說了,他就算死了,隻要殺了秦甄就能招魂複活他!都是秦甄的錯!”
眼看他已經口不擇言起來,白荇平不免有些倦怠——他收好斷月,把腰間的短刀取下來扣到腿環上去,又把匕首别到腰間,淡淡道:“這幾條線貫穿了你全身大穴,抽出來你過不了一刻鐘就要大出血而死,更不用提你旁邊這個重傷的。當然,不抽出來你也會死。”
方虞的臉色立刻灰敗了,他早該想到秦晏既然對他們下手就不會留下活路的——哪怕他有所謂的神血也一樣,他終歸是人身。
常雲看在眼裡,留了個心眼,白荇平臉上的戾氣稍有退散,但言語間的暴躁卻難以掩蓋——還是說,白荇平自從來到永甯之後,就一直比往常更煩躁?
白荇平轉身沒再搭理方虞,收好身上的刀兵後往前走了走,常雲察覺出不對,立刻往後退開幾米遠——隻見白荇平飛速抽出腋下的M92裝彈上膛,咔哒兩下後連開三槍,從拔槍到瞄準射擊一氣呵成幾乎沒有間隙!
秦晏在白荇平走到高台邊的時候就覺察到不妙,但一邊是秦甄步步緊逼,這頭白荇平瞄準的時間又非常短,秦晏反應再快也跟不上子彈的速度——然而奇怪的是,即使是這麼近的距離,子彈沒入他腹部也沒打出貫穿傷。
但對于秦晏來說,沒有打出貫穿傷反而更緻命——白荇平的子彈,是特制的钽-13腐蝕彈。這種子彈專為非人打造,隻要命中就會即刻分解成無數因子停留在目标體内,分解侵蝕目标體,即使不能即刻緻命也能造成極大的痛苦。
秦晏腳步一錯,秦甄看準時機揮刀下劈,秦晏險險擋住卻腳下不穩,鎮鋒也因為鎮命的強勢發出凄慘的嗡鳴,秦晏虎口陡然一麻,居然迸出幾道裂口!
秦晏狼狽收刀後退,另一隻手壓住腹部的傷口,喘着氣道:“白處長槍法果然精妙,”他喘了一下,險伶伶躲過秦甄追來的一記下劈退到高台底下,怆然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氣了——”
白荇平眼皮一跳,本能地立刻往遠處退:高台上的龍骨突然劇烈晃動起來,扭動着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吟,搖擺着身軀轟隆隆飄起來,白荇平按住常雲趴在地上險險避開橫掃來的龍尾,擡頭卻見那龍已然張大了口腔,氣勢洶洶朝秦甄沖去!
一切不過在轉瞬間,那個龍頭骨本來就是對着秦甄的,正往前沖的秦甄隻能轉而跳起,龍頭擦着他的腳尖向下沖去,秦甄腳下一點龍骨,借力跳向高台,又轉而避開橫掃來的龍身。這個龍骨架的體積畢竟太大,即使他反應力再迅速動作再敏捷此時也有些吃力,一時間竟被困住了。
高台下,秦晏靠着鎮鋒勉強站穩,咬牙操縱龍骨——腐蝕彈簡直是賦靈傀儡的完美克星,才這麼一會兒他就幾乎要保持不了清醒了。他攥緊鎮鋒,猛地一咬舌頭,靠着刺痛保持一線清明,咬牙操控龍骨在同秦甄對戰:“秦甄,你當真要如此嗎?為了白荇平,甯願犧牲自己的屍骨也要頑抗到底?”
面對自己的屍骨秦甄似乎也有些顧忌,他一邊躲避龍骨的攻擊,一邊尋機接近秦晏:“閣下既然知道此為在下屍骨,仍以傀儡之術操縱其同在下對戰,”秦甄頓了一下,避開當空砸下的一根肋骨:“在下也隻好多有得罪了。”
白荇平本來已經在瞄準秦晏,聞言一轉念收起了槍,拉過常雲一肘子橫在常雲肩膀上,伸長了脖子看向龍骨——常雲看着他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心肝膽俱顫,生怕秦甄待會打上頭了過來順手把白荇平也一刀送走。
随着秦甄話音落下,原本對秦甄窮追不舍的龍骨突然停住了,随後當空不斷震動起來,龍頭處猛地爆發出一陣青光,光暈照耀下,這副殘缺的龍骨架隐隐顯露出它原本青龍的形狀,随後秦甄從手腕上褪下一條串珠往龍骨擲去,那條串珠頃刻融進那條龍骨和虛影構成的青龍中,須臾間,一條有血有肉、龍鱗密布的青龍蓦然顯形,猛地張口沖向秦晏!
轉眼間形勢逆轉,秦晏徒勞地抓住鎮鋒往後退,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青龍吐出一口龍息,白霜拂過,秦晏身形凝固,連着鎮鋒一起被凍在了約六寸厚的冰晶裡!
白荇平鼓掌贊歎:“秦主任果真好道法!”
常雲:“……”他覺得自己以後要慎重考慮跟白荇平或者秦甄出外勤。
秦甄轉過頭向白荇平微笑颔首算是示意,随後回頭向青龍伸出手,那條手串脫離龍身回到他手中。隻是還沒等手串落到他手中,方才還威嚴萬分的青龍眨眼間便化為齑粉,墜落在地。
“塵歸塵,土歸土。”秦甄喃喃道,一手握住手串,鎮命化為一道青光消散在他手中,他的歎息也如同塵埃一般,消散在了昏暗的石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