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甄從腰間取下斷月,頭也沒回丢給白荇平,鎮命刀鋒向上,浮起淡淡青光:“不過,既然白處長與常主任與此事無關,還請閣下手下留情。徒生殺孽,終成惡果,閣下應當了然才是。”
白荇平木然接過斷月,然而再一擡眼,卻看見秦甄背在身後的手朝他打手勢道:快走。
白荇平皺了皺眉,心念電轉間嗤笑一聲,似玩笑道:“常雲也就算了,要說跟我無關那可不一定,剛才在外頭不知道是怎麼,秦晏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呢——秦晏你也是,不好好說話直接動手,還裝成秦主任的樣子跟我動手,要讓我跟秦主任之間有了什麼誤會,那可多不好!”說着,白荇平看向方淩,挑眉道:“不過秦甄你也是,有什麼話是不能跟我說的呢?”
方淩對上白荇平似笑非笑的臉,一時竟驚了一下。然而他轉念一想,此人不過一介凡人,有秦晏挾白荇平掣制秦甄,他們尚且自顧不暇,又能奈他如何?這麼想着,他深吸一口氣定下心來,冷笑道:“憑你也配知道我們的事?一介愚蠢庸人,竟也妄圖獲知天機,當真是可笑!秦晏大人,你确實不該留下他一條命,在這兒徒增笑料!”
秦甄不動聲色地将鎮鋒刀刃轉向秦甄,往方淩那邊看了一眼——方淩對上秦甄的眼神,一股寒意從尾椎直刺大腦,恐懼幾乎要淹沒掉他的思維——但他仍強撐着梗着脖子毫不示弱:他必須讓秦晏也參與進來,否則憑他可奈何不了秦甄。
白荇平抻了抻脖子,抽出斷月,慢條斯理道:“我呢,确實沒什麼本事,就連現在出任九處處長,也是趕鴨子上架,實在沒人了強頂上的,”白荇平對上方淩的臉,微笑道,“不過……我可不至于淪落到連你這種貨色都會忌憚。”
“憚”字還沒落音,白荇平的身形就消失不見,隻見火光一閃,下一瞬白荇平已出現在方淩身邊,斷月毒蛇般随之而上,眨眼間把方淩的右胳膊絞成了三段;方淩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白荇平已經繞到他身後,一腳踩上他膝窩一手别過他左胳膊,還帶着血迹的斷月赫然橫在方淩咽喉前:“我這人脾氣其實挺壞的。我數三下,你來說常雲在哪裡,完了刀在你身上哪個位置取決于你的回答,你自己看着辦吧。”說着,他把斷月刀刃往方淩咽喉靠了靠:“一。”
“白荇平,刀下留人。”秦晏似乎也沒料到此間變數,但對面就是手持鎮命的秦甄,他不敢上到高台上,隻能轉動手中關刀對向秦甄,側着臉沉聲道:“常雲下落,待我同秦甄了結後,自然會告知你。”
白荇平當沒聽到,繼續道:“二——”說着斷月湊近了些,方淩脖子上随之滲出血痕。
秦甄不着痕迹地歎了口氣。他知道白荇平這是在給自己争取時間,不過對方淩有所動作,在他看來也是不妥——他轉動關刀對準秦晏,向白荇平道:“白處長,刀下留人。還請白處長容許我将他送回方氏一族自行處置。此事總歸是我有所疏漏在先,白處長還請留我幾分薄面,饒他性命。”
白荇平奇道:“秦甄,你在說什麼胡話呢?”
方淩忍着斷臂之痛已是滿頭冷汗,聽得秦甄這話更是兩眼一黑。方氏族規之嚴厲尤其體現在對待私自出入角宮山方面,登時心一橫,忍着痛嘶喊道:“要殺便殺,哪兒來那麼多廢話!秦甄,有本事你就現在殺了我,等我回到角宮山必當……”
白荇平把斷月往他脖子邊送了送,挑眉道:“必當什麼?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宗族制,法治社會人人平等了解一下?”他話音剛落,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矮身避過身後襲來的飛镖,擡手間斷月回旋打掉幾個追上來的飛镖,才回頭道:“不過你還是有點用處的,嚯——直接把常雲給我送來了?多謝多謝。”
被白荇平打掉的幾道飛镖沒入地面,周圍的磚石迅速氣化,升起一陣白霧。方淩本來靠白荇平壓着才能勉強保持直立,現下不免脫力往一邊倒下——來人扶住了直直往一邊倒去的方淩,怒目朝秦晏道:“你說了他不會有事的,這又是怎麼回事?!他本來就因為神血缺失先天不足,你這樣是要看着他死嗎!”
白荇平身手敏捷地撈起被來人扔在地上的常雲,聞言擡頭挑眉道:“神血效力缺失一般不是遺傳的問題而是自然的選擇,這位小同志你可别太傷心了,這可就是這個方淩本人的問題啊!”說着他一邊摸着常雲的頸動脈,一邊朝秦甄道:“秦主任,咱就先不提這個宗法制的問題了,這麼适合進九處的人才就這麼被你雪藏了,你這可不厚道啊!你要怕麻煩我改明兒派唐主任來,保管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白處長為九處廣聚英才長久發展殚精竭慮的拳拳之心在場幾人沒人能理解,此時在場各位各懷心思,沒人有心情為白荇平的幽默笑一下。扶着方淩的人對秦晏怒目而視,秦晏無動于衷,隻是挑了挑眉,不無輕蔑道:“不過是癡心妄想,自食其果而已。就連你,不也是一樣的嗎?”
他話音剛落,白荇平隻覺得眼前晃了一下,方淩二人便被道銀絲釘在了青石地幾面上,接着秦晏便再不看方淩二人一眼,揮刀徑直沖向秦甄,鎮鋒發出一陣嗡鳴,刀身爆發出不強烈卻極為刺眼的白光,白荇平隻覺眼前一花,秦甄的身形便已剩一道殘影,下一瞬秦晏竟已然逼近秦甄!
秦甄收住走向白荇平的腳步,後撤半步揮刀迎上秦晏,留下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關于秦晏的來曆他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不過他并不能完全确定——故人漸逝往事漸遠,人間過客匆匆如過江之鲫,能讓他記住的人太少了。
但是白荇平确實是不能在這裡多待了。想到秦晏口中的“主人”,秦甄眼光暗了暗,心中浮現出些許猜測,手下鎮命的攻勢不免更淩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