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周盼所料,有了新吃食,書生們便會照例來買這第二份,可因為今日的卷餅的定價是十五文兩條,精打細算的書生們便自發搞起了拼單,故而這第二份的營收隻有往常的一半。
可姐妹兩人心裡卻都沒覺得虧。
周盼這樣想實屬正常,可周湯卻是破天荒。見那卷餅還有剩餘,她急吼吼地就要往家趕。
周盼直覺她有些不對勁。
每日營收周湯都要細細清點幾遍,周盼前幾日置辦廚房時花錢花得稍稍有些出格,周湯眼裡便沒了長幼,闆着臉對她說教一番,直至周盼說自己能掙回來時,才稍稍堵住她嘚吧嘚吧的嘴。
這今日少掙了一些,周湯怎麼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
恰巧這時,下山路兩人已行至一半,兩人的食車又被攔下。
這次卻不是什麼書生模樣的人,周盼一看,那與她們兩人身上相似的粗布麻衣打扮,顯然是住在附近的農戶!
不會又是來問路吧。
周盼心裡猜了猜,她不是本地人,除去書院的路,别的根本指不明白。
姐妹兩人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而那攔下食車的農戶此時也顯得有些局促:
“你們這是剛從書院下來?”
周湯點了點頭。
而問完這話後,那老農便隻盯着食車不再言語,周盼略一思索,立即了然。
“可要看看吃食!”周盼說着便掀開食桶蓋。
那老農顯然是松了口氣,不住點頭:“······哎,看看看看!”
看清那食車裡擺放的卷餅之後,那老農驚奇道:“這是個撒?模樣還怪俏的哩!”
“這······就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卷餅,沒什麼特别!”
周湯搶先道。
這是在做什麼?
周盼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奇了怪了,摳門兒周湯何時改了性兒,居然不想做生意?
“我瞧着也不普通嘛!”剛剛,老農抓着腰間粗布袋的眼神明顯有些猶疑,聽到周盼的話反倒把布袋子一松:
“這卷餅幾個價啊?”
“十五文······”
周盼嘴裡的兩個還沒說出口,那老農便要伸手給錢:“快快快,來一個!”俨然一副撿到大便宜的模樣。
“老伯”,周盼一邊從食車裡拿出兩個卷餅遞給老農,一邊道:“十五文是兩個的價!”
“真的假的?”聽到這個消息,老農那撿到便宜的臉色卻消失了,一并遞出去的錢也趕緊收回。
“你這不是坑人的吧!怎賣的那麼便宜!”說完還一臉警惕地打量周盼。
周盼稍加思索,立刻反應過來,裝作露出本性的樣子,學着周湯剛剛那不在意的語氣說道:
“這上檔次的都賣給書生了,就剩些品相不好的,我也懶得費功夫,兩個搭着一起賣,我好家去!”
見那老農的神色稍稍松動,她反把卷餅作勢放回去:“要不要,不要我就收進去了!”
“要要要!”老農趕緊遞過錢,眉間一喜:“這麼好的事居然給我撞上了!”
“好兆頭,好兆頭啊!”
······
做完生意送走老伯,周盼忍不住朝周湯投去略帶些感歎的目光:
不錯不錯!家妹這次反應神速,居然能找到症結在哪!
周盼現在也在漸漸适應這個陌生時代的社會生活。
但她畢竟不是土生土長,對于這裡的人情世故還有反射弧。
如此,就得靠周湯替她善後,而周湯剛剛定然是知道了那文人名号該怎麼使,才有那樣的反應。士農工商,讀書人不免總會被人高看一眼的,而何況周盼是在那盛名在外的冠山書院外做生意。
再加上那個困擾多年的詛咒,世人眼裡,這便宜東西怎麼能配上那些讀書人身份。
是以這老農一聽是剩下的才疑慮全無。
而周湯自也看到周盼那眼神,她卻沒做任何反應,轉過頭繼續下山時,走在前面的她卻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她都那樣說了,那卷餅怎還賣得出去!
今日卷餅雖有剩,但不多,她還指望回去好好細品一番!萬一那老伯覺得味道好,一下全買光了怎麼辦!
這食車上的卷餅是今早才最終定下來的,周湯早上隻匆匆嘗了一口,但那吃進嘴裡,會轟地一下直沖腦門的感覺實在讓她上頭。
周湯不由咬了咬嘴角,那感覺她現在還記得,根本沒吃盡興!
而為何會一個卷餅會出現這種口感,她也知道那是何故:
阿姊往這卷餅裡加了杏仁,還是那種吃多了會死人的北杏仁!
這不就是在餅裡投毒嘛!
周湯初聽之時,也被自家阿姊這驚世駭俗的行徑吓到。不過阿姊當時就跟她打了包票:
“這雖是北杏仁,但放心,吃不死人的!”
周湯艱難地動了動發緊地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