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廟内,呼噜呼噜。
管事與吳大席地而坐,一人抱着一碗槐葉豆漿冷淘,正大吃特吃。
他們面前不遠處的桌上,還另放着十幾碗面,而每個碗底下都壓着一行字:
「鄭源敬上」。
“嗝~!”
管事放下空碗,嗝聲震天響。
“别以為我吃了面就不追究你,現在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說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晝食之後,終是抵不過吸溜聲的蠱惑,吳大領着管事偷偷摸進文廟。
見了這冷淘,腦裡顧不上别的,兩人先一人端起一碗大快朵頤。
“管事!”
吳大顧不得擦嘴,忙不疊地撂下筷子:
“是這樣的······”
“昨天,天蒙蒙亮時,我照例起來巡查,走到文廟邊的時候,聽到裡面傳出些許動靜。”
“我本以為是廟裡鑽了老鼠,不想裡面居然傳出了人聲,我靜下心細聽,還不止一個······”
為避免打草驚蛇,吳大便先躲在不遠處側着耳朵,而後他隐隐約約聽到裡面的兩個人似乎是在争執,其中一個說道:
“好啊你,自己偷摸來,還不是打算吃獨食!你把咱們的同窗情誼放在何處!”
“你不也偷摸來了,你心裡要是真有同窗之誼,會不叫醒他們!”
······
兩人互不相讓,話裡話外都在指責對方,吳大雖看不到兩人的臉,但憑着聲音裡的怒氣,覺得再說下去,兩人就得幹仗。
“啪!”
果不其然,混着兩人的吵嚷聲,廟裡傳來一記響亮的耳光。
吳大瞬間瞪大了眼,但同時也疑惑。
就算他們書院的書生因吃不飽飯,十分文弱,可那也是兩個大老爺們,怎麼打架不用拳頭,而是娘裡娘氣的互扇巴掌?
這巴掌聲隻響了一下,廟裡的聲音反倒低了起來。吳大又悄悄摸到窗邊,仔仔細細聽着裡面的動靜: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桀桀桀,英雄所見略同!”
······
這話莫名其妙,笑聲也十分陰暗。
吳大趁機從窗縫裡一瞧,這剛剛還互相指責的兩人反倒抓着彼此的手,好的跟親兄弟一樣!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剛剛那響動不是朝臉上扇的巴掌,是這兩人在吧唧,對着拍掌!
而後,兩人對着供桌,是你推我一下,我又讓你一下,互相推辭了好一會後,最後才決定一起把手裡的飯團放上去。
待兩人走的時候,好得跟一個娘肚子裡托生出來的一樣,勾着肩搭着背······
至于他為什麼知道放的是飯團,是因為他趁兩人走後,偷偷溜了進去。
那飯團自然進了他的肚子裡。
說到此處,吳大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似是想到了那飯團的味道。
管事皺眉:“别停啊你,繼續說!”
這一個飯團他吃不飽,吳大又拆開了第二個。
吃到最後一口還未咽下,偏偏,門外又傳來了響動,他趕緊躲到被綢布蓋着的供案之下。
這地方又小又擠,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塞進去後,那最後一口飯團好巧不巧就膈在喉嚨。
咳又咳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着實急得他滿頭熱汗。
但他又不能輕舉妄動,好不容易挨到這群人快走了,吳大稍松懈了一點,悄悄挪了挪發麻的雙腿。
“——滋啦!”
桌子立刻弄出了響動。吳大隻想扇自己的嘴。
“什麼聲音!”那群書生也聽到了這響動,警覺起來。
無奈,他隻能裝神弄鬼,裝那畫像上的人。
這麼拙劣的謊話他本想能糊弄一時是一時,可沒想到那群書生那麼好騙,他說他是孔夫子,那群人就真的信了,還傻兮兮地跪在地上問他:
“咦?夫子說話怎麼是這個樣子?”
他這時才說出那句萬惡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