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感覺自己臉色都透着一股死亡之氣，憋半天把那句在心裡滾來滾去的髒話憋回去。

“學霸，睜開你的狗......”他擡眼看着姗姗來遲的蠢貨，簡直恨不得一腳踹飛他，“卡姿蘭大眼睛看看現在幾點了！？”

“沒注意時間。”程盼好意思回了一句。

“鑰匙，”餘生煩躁的捏着拳頭，走到外面的車棚，後面沒動靜，他轉過了頭，然後看到勻速行駛的程盼，“操！你他媽滾過來啊！”

程盼輕輕皺着眉，慢慢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邊走邊開始掏鑰匙......然而速度慢的跟烏龜一樣。

傻逼蠢貨掏個鑰匙能掏到千年以外！

他家差的那隻千年龜精就是他！

“你他媽快點兒！”餘生咬着牙瞪着他。

費了些功夫，程盼終于掏出鑰匙，還氣死人的連着兩個面包，看量還是雙人份，吃吃吃！吃死得了！

“操！”餘生煩躁的一把扯過鑰匙不耐煩的開了鎖，又轉回頭看着他，“滾上來！”

“嗯。”程盼應了一聲，總算有點良心的塞了面包回去，坐上了後座兒。

餘生盯着他看了一眼，這龜今天也是一身綠，書包也是綠色。

好一個大王八！

餘生自然不認路，于是他唯一的朋友程盼同學又是一通瞎指揮。

好在去學校的路雖然遠，但不繞，出小區左拐，一條馬路通到底。

路上有很多騎自行車的學生，一路倒挺熱鬧，騎了十分鐘，他們遠離了市區。

又騎了會兒，到了一邊靠山，一邊靠江的馬路上，這會兒完全是學生了，跑過來的公交也擠滿學生，一路充滿着青春氣息。

餘生騎在自行車道上，忽然有點兒晃神，他都快忘了上學的感覺，這奇怪的求學之路......

後座三好生還是一言不發，安安靜靜讓他覺得自己帶了個鬼。

“喂！”餘生喊了一聲，他不太習慣叫程盼名字，總覺得有點兒别扭，“你幾号生日啊？”

“比你大一天。”程盼輕聲回答着。

大一天？是嗎？

好像是有這回事兒......

難不成叫哥？程哥？盼哥？好奇怪。

“以後我叫你小盼吧。”餘生說。

“嗯。”隔了會兒，他聽到後座不情不願應了下來。

騎過這段依山傍水的路，就是各種各樣的校區，這些校區各式各樣風格都有，牛逼的歐式建築，傻逼的現代化高樓，還有智障的嬰幼兒城堡設計。

難怪在郊區，大中小學都挨在一塊兒。

“沿着這條馬路再騎幾分鐘，就能看到一中。”程盼跟怕他不知道一樣在後面幽幽來了一句。

有點兒多管閑事兒啊嘿！

“後面還有條商業街，挨着兩所大學，有很多吃的和玩的。”程盼又來一句。

“嗯。”餘生悶着應了一聲，繼續盯着這些“繁華”的建築。

其實繁華不該加引号，因為是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感受，鄉巴佬進城不至于，大概有點自卑吧。

盡管這座南方城市比他離開時繁華太多，但到底跟他搬家的那地兒不在一個面兒，所以他并不覺得這些建築多麼吸他眼球，多麼光彩奪目，可他總覺得背挺不直。

......不是因為都市的繁華，隻源于地溝裡那隻老鼠，離開屬于他的領地，闖入了未知的光明。

在幾個月前，他還隻是一個小混混，離了富人命，終生被禁锢的渣滓，而如今，卻被程盼一步一步拉起來，成為了一名......優秀的高中生。

雖然優秀是自己封的......

餘生捏着把手，緊張的呼出一口氣，繼續朝前蹬去，周圍依舊是呼嘯而過的高樓建築，兩邊夾雜着歡呼的各種人聲。

吵得他眼疼心慌。

“别緊張，”程盼低聲在後座說了一句，“朝前走。”

“......嗯。”餘生皺着眉，盡管他努力調節了自己情緒，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可這他娘到底怎麼發現的？程盼待後座！又沒盯着他微表情！

難道他肩膀在顫抖？好吧，真有可能。

“我們都一樣。”程盼又說。

餘生輕歎了一口氣，其實不一樣......程盼拉他上了岸，可他......在水裡泡過，已經腐爛了。

永遠都不一樣。

馬路兩旁筆直的行道樹遮掉了盛夏的暑氣，也遮掉了他的傲氣。

原來，混混和正兒八經的學生差這麼多。

市一中門臉挺牛，偌大幾個字立在校門口，牛逼的隻差皇上賜個匾額。

‘天字一号’

餘生掃了兩眼，校門口出來就是一條馬路，馬路對面是一長排門店，連咖啡館都有，這兒的學生挺會享受。

“過兩天校門口會有很多賣早飯的小攤。”程盼做完心靈導師又開始當導遊了。

餘生點了點頭，沒回這句，他反正也沒吃早飯的習慣。

雖說一開始是因為窮......但後來是因為又懶又窮。

“走吧，”程盼說，“騎進去。”

“嗯。”餘生應了聲，繼續蹬輪子。

跟着程盼指示，從校門口往左騎了起碼五分鐘車距，才騎到自行車棚。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一排“自行車”，居然還有摩托車。

“就開學有，”程盼導遊工作還沒結束，繼續指引着迷途的遊客，“平常沒學生敢騎摩托車來學校。”

“嗯。”餘生點了點頭。

“餘生，我帶你轉轉吧。”程盼終于發揮出導遊的終極功能，導遊！

在導遊帶領下，餘生逛了大半個校園，共耗時一個半小時。

腿要斷了，這是他現在唯一的感受。

其實學校不大，關鍵坡多，進校往左走是高中部和食堂，高中部好死不死在山上，高一二三分别占座山，他實在沒勇氣爬，反正開學有的是機會。

初中部以及其他雜七雜八部在山下，說明以後上體育課得下山......

他挺想去看看體育館，可惜落了鎖，不過聽程盼說裡面挺大，籃球場都有好幾個，郊區果然地大物博。

圖書館倒是在山上，每座山都有一棟，方便學生學習，啧，一中事兒真多。

“高一在哪座山？”餘生問。

“最左邊那座。”程盼指了指三座中最高的一座。

操......出師未捷身先死。

餘生感覺自己腿開始發軟了。

“熬完第一年就好了，”程盼臨終關懷一句，轉頭看着他，“走吧，校門口看班級分布。”

餘生幾乎是瘸着走到校門口看着校欄上一堆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某某，性别，班級。

找了一會兒，他看到自己的班，五班，班主任王永泉......這名兒一看就知道是個傻逼。

高一班級還挺多，二十個班，一班二班是尖子班。

又在五班紙頁上面掃了一眼，他沒看到程盼名字......說好的套路呢，難道他不應該和程盼一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