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隻看見了那一線雪白。
他看得見卻怎麼也逃不開的一線雪白。
叮鈴鈴的碎響,伴随着金色的光點射入戰場,細看才能發現,金色的鈴铛尾巴上牽着極細的金色絲線,纏住了秋白鹭的刀,也扼住了少年的手腕。
秋白鹭認出了金鈴:“妙金鈴。”
金鈴的主人牽着散布滿場的金線,咯咯笑了兩聲:“怎麼,夫人不喜歡見到我嗎?怎麼闆着一張臉?”
“沈妙金,你來做什麼,救他?”
“是了。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分薄面,從秋池刀主手裡保下一個人?”沈妙金上前來,抖手解開了牽制滿場的金線,盈盈笑道。
魔教标識身份的黑色長袍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身上,兩條銀紫色的滾邊從肩頭垂下,露出肩頭一片雪白的肌膚。
兩道娥眉,一雙鳳目,眼尾處一道紅痕平添幾分惑人氣息。雪膚花貌的大美人就站在面前,雙目含情,盈盈帶笑,讓人很難不賣她一個面子。
秋白鹭思索片刻,承認:“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人情欠下還沒多久,夫人就急着要兩清嗎?”沈妙金眼波流轉,“也罷,這小子的命要緊。隻是我實在不甘心,夫人,容我再讨個情,叫我把二小姐和少夫人帶走吧。”
褚老高呼:“夫人不可!”
秋白鹭視若未見,聽若未聞,但收刀入鞘,道:“我先答應了護送他們回京。你帶着他走吧,也叫他别再來鬧。”
少年心弦一松,腿軟踉跄兩步,躲到沈妙金身後,猶自不死心:“左護法,不行,這是最後的機會,進國公府搶更是難于登天。”
沈妙金回頭,冷冷地瞪視他,他悻悻地閉了嘴。
秋白鹭退開一步,就要讓他們走,不料少年突然把沈妙金推向秋白鹭,而自己鬼魅般返身折向堂屋!
早被外面動靜驚醒的二小姐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接下來便隻見一道銀光劈向魔教少年。他還試圖回身阻擋,卻來不及擡起手中的長劍。
銀白的月光從刀尖上流過,然後沾染上刺目的紅。
一刀劈下,塵埃落定。
初春的風尚且帶着幾分寒意,吹得滿院的人都打了個寒噤。
秋白鹭在刀背上一彈,隻聽铮的一聲,一滴血從刀刃上飛濺出去,浸潤了草葉上的白霜。
她收刀回鞘。
沈妙金已經無力回天,她收回四射的妙金鈴,歎了一口氣:“他一死,你可惹了大麻煩。”
秋白鹭從屍體上拔出刀,冷道:“他自尋死路。”
沈妙金無言以對。
秋白鹭溫聲勸慰:“這下我還是繼續欠你人情了。”
*
屍體被那大美人兒拖走了,侍衛們忙忙碌碌地收拾殘局。
二小姐捂着嘴走到秋白鹭身邊,墊了一塊帕子和她一起坐在井沿。
二小姐既感激又羨慕的眼神讓她坐立難安,秋白鹭道:“二小姐來做什麼,明天還要趕路,快去休息吧。”
“不妨,我能起來的。”二小姐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夫人,我聽你和他們說話,他們竟是魔教中人嗎?”
秋白鹭暼了一眼沈妙金遠去的方向:“不錯,他們來自域北天麓山聖摩尼教,因為行事詭谲不服教化,江湖上人稱魔教。”
二小姐雀躍道:“竟然真的有魔教!”
秋白鹭無奈地一笑。
面對這種單純到有些幼稚的小女孩,秋白鹭隻能告誡她:“彩衣劍是絕世寶劍,魔教絕不會輕易放過。即使回了燕都家中,也要小心謹慎,隻要彩衣劍還在你家手中一日,他們就不會息了綁你換劍的心。”
“綽君小姐,魔教手段狠辣,可沒什麼好向往的。”
盛綽君被她的嚴肅懾服,乖乖點了點頭。旋即想起了什麼,擔憂道:“那個魔教女子說你惹了大麻煩。魔教這樣厲害,你要怎麼辦呢?”
秋白鹭沉思片刻,隻搖搖頭:“不妨,我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