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渡爬到天聖宗山門的位置的時候,已是一天一夜之後。他筋疲力盡,直接躺在地上。
門口怪石嶙峋,兩個弟子用劍指着他厲聲喝道:“何人擅闖!”
何渡累的說不出話來,還以為上來就會看到琰哲的熱情款待,結果啥也沒有就算了,面對的還是弟子都冷言冷語。
何渡緩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怎麼能說是擅闖呢,我和你們聖女很熟的。”
兩名弟子面面相觑:“聖女從未指示有客來訪,你到底是自己下去,還是我們兩個把你打下去!”
何渡欲哭無淚:“你倆急什麼?我都累成這樣了,躺這裡歇會不行啊!你們宗門有規矩不讓人躺這裡嗎?”
兩名弟子啞口無言,互相對視一眼,見何渡确實沒有威脅,一個弟子果斷回頭去通報長老。
“不用去通報了,此人的确是天聖宗的客人。”
何渡不用擡頭都知道,這種傲慢的音調,是琰禦無疑了。
他一股腦爬起來:“琰哲怎麼沒來?”
琰禦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跟我進來。”
何渡追了上去,忙不疊的詢問:“琰哲去哪了,她怎麼不來接我,她很忙嗎?”
琰禦被他煩得不行,回給他一個白眼:“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何渡跟着琰禦的腳步進入宗門,門内鳥語花香,綠樹成蔭,偶爾能聽到弟子練功的聲音,環境極好,如同世外桃源。
弟子看到琰禦後,各個都無比恭敬,可姿态是輕松的,神情是柔和的,可以看出每一個弟子在這裡都很放松。
很難相信創建這樣的一個宗門的宗主,在外面有魔頭一般的名聲。
琰禦旁若無人的帶着何渡快速穿過各個演武場、訓練室、修行館,何渡好奇的跟在她身後亂看,衆弟子同樣回以好奇的目光,頭一次見聖女帶人回來。
越往裡走,就是内門弟子才能進的地方了,與外院的格局近乎相同,卻沒來由的給人一種神秘之感。周圍的石頭上到處刻着修煉的心法秘訣,在江湖上一紙難求,卻在這裡被随意刻在石頭上,這裡的植被更加繁複,建築更加老舊,外門弟子的住所都是近些年新建的。
何渡與琰禦并肩,他覺得天聖宗真的很奇怪,一方面似乎規矩很嚴苛,另一方面又似乎氣氛很輕松。
琰禦忽然停下腳步:“你想知道琰哲為什麼不來接你嗎?”
沒等何渡回答,琰禦繼續道:“她被懲罰了。”
何渡神色一凜:“什麼意思。”
琰禦漫不經心:“字面意思,因為她辦事不利,丢了岐城。”
何渡不可置信,他攔住琰禦:“不可能,你在騙我!”
琰禦低着頭,表情帶有一絲無奈:“我騙你什麼呢?”
何渡審視的看着眼前的人,琰禦輕輕歎了口氣,又平添了一絲傷感之情:“你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我終歸是琰哲的姐姐,我雖然表面與她不合,可我和她的感情還是有的。”
說着說着,琰禦竟濕潤了眼眶:“琰哲啊,從小就很苦,她的資質不佳,是我們三人中最差的,所以從小到大,宗主最不喜歡的都是她,幾乎所有的任務,都分配給她,而她為了完成任務,用的都是苦肉計之類的方法。”
她一邊啜泣,一邊瞥向何渡,注意到何渡是一直認真聽的,于是她放心的繼續說道:“你也發現了吧,琰哲打架,最擅長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受傷,然後飙血,這樣的方法,能讓她最大限度的利用體内力量,控制住敵人,可這樣的方法,卻也最費身體啊。”
琰禦的淚在說到這句話時猝然滴下:“她就是這樣為我們承擔了本不用她一人承擔的任務,而即便她如此努力,她仍然被宗主以各種理由懲罰,這次竟然,竟然...”
琰禦不說話了,何渡着急的追問:“她怎麼了。”
恰巧走到一洞山洞前,琰禦停下了腳步:“她就在裡面。”
何渡一刻也沒有猶豫的就沖進了山洞。
琰禦在外面的聲音極輕極冷:“一定要把她救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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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時辰前,琰哲望着天幕憤而噴出一口鮮血之時,一股陰冷的力量被一同吐出,黑曜石上的血迹中飛出一絲醒目的白煙。
宗主大驚,迅速控制住了這縷白煙,随後檢查琰哲的身體,她的身體看似無異實則内裡已經虧空。
在琰哲的體内,有一股如寄生蟲一般的力量,不斷吞噬她體内的神靈之力。
宗主肅然道:“這是一種蠱,有人為了奪取你的力量,在你的體内種下一隻蠱毒。”
琰哲低着頭:“我曾在岐山陷入鬼蜮之中...”
宗主撫摸着琰哲的頭,安慰道:“哲兒不必擔心,我會把蠱毒拔出,隻是可能需要你受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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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渡踏入山洞之中,洞中又一湖,湖中央有一島,島上有一巨大的火爐,火爐上方立着的十字架上捆着一個人,那是琰哲。
琰哲被捆綁在那裡,經受身下的火焰炙烤。
“琰哲!”
何渡急瘋了,他跳入湖中,向島上遊去,可湖水的波浪一次次拍到他身上,任憑他怎麼遊,都隻能原地遊泳,像是進了一個水中跑步機。
湖水打在他臉上冰涼,何渡整個人冷靜了下來,他爬回岸上,在岸上畫了個法陣。
法陣一閃,何渡的身影出現在島嶼上空,沒等他施展破結界的術法,他就像隻蒼蠅被拍到牆上一般拍到結界上。何渡被迫順着結界又滑入了湖裡,被波浪打回原位。
何渡雙手結印,一種嶄新的術法,能夠從細枝末節處一點點侵蝕結界,當手中光亮浮到結界面前時,就像是毫無威脅的一隻蝴蝶,這隻蝴蝶在結界上結出一個繭,與結界融為一體,何渡心中一喜,繭再次裂開,在結界上開了一道口。
何渡瞬移過去,想趁機鑽進去,可當他碰到結界的刹那,何渡被結界所控制住,結界伸出一隻無形的手,将何渡摔在水面上,又把他提起,又重重摔下,來來回回七八次,何渡被摔得氣若遊絲,結界終于解氣,将他抛回岸上。
何渡掙紮着爬起身,吐出一口血沫,他起了銳氣,竟狂妄的向結界比了個中指:“就你這點威力,還不如陳橋把我從空中丢下打得幾個滾疼。”
他召喚出攻擊法陣,一波攻擊過去,結界連個波動都沒被他打出來。
結界開始扭曲變形,何渡召喚出防禦法陣,結界扭了一會,竟以牙還牙,一隻巨大的中指頂到何渡面前,結界滑出陣陣波紋,好似在笑。
它似乎仍覺得不夠,結界的凹凸程度開始變形,成為一個巨大的放大鏡。
結界内的琰哲,依然一動不動挂在那裡。
他心愛的人,在他面前飽受磨難,他看見她臉色白得如紙,就連嘴唇都毫無血色,他看到她手腕垂落,手指因長時間的捆綁而出現青紫,爐中火焰忽然炸開,一個火星就這樣燒到了琰哲的腿上,可琰哲毫無反應。
何渡憤怒的攥緊了拳頭。
爐中火焰更盛,琰哲的身後,一把冠心刀緩緩轉動,她疼得呼出一口氣,眉心擰成了川字,終于擡起了頭,極為痛苦,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