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劉迹遵守承諾提前下班,帶着易從安去外面吃飯。
地方是劉迹選的,一家看上去就很貴的意大利餐廳。易從安到門口時就沒往裡進了,扭頭問劉迹:
“你撿彩票了?”
“小看我。”劉迹推着易從安的背往裡走,易從安不情不願的,劉迹的手往下,抓住他的胳膊拖着他進去。
“請你吃頓好的錢還是有的,你今天第一天上班,算是獎勵。”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來這家餐廳,點菜前易從安剛想說他搜搜看這家餐廳在網上的評價,劉迹先拿出手機說他早就計劃好了吃什麼。
劉迹胸有成竹地拿出手機:
“這家店是你們楊子驿老師推薦的,她給我發了必吃菜品,我下午還記得的,現在又忘了。你等等,我來翻翻和她的聊天記錄。”
餐廳暖黃色的燈光均勻灑在豎紋的淺褐色桌面上,空的高腳杯擦得一塵不染,光從四面八方刺過杯壁,透出來的光線很巧合地,在劉迹和易從安中間畫了一道清晰的分割線。
“你們還會聊這個。”易從安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卷着桌面上的餐巾紙。
劉迹擡頭淺笑:“無意中聊到了,她剛好對吃的比較有研究。小安,楊老師在你們學校裡很受歡迎吧?”
易從安放下手,身體往後窩在椅子裡,對劉迹的話題很不感冒。
“不清楚。”
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紅酒就不要了吧,換成果汁,甜點你想吃什麼?你自己選。”
劉迹勾選好了主食,把菜單遞給易從安。易從安接過菜單,草草看一眼,随意勾了幾樣,然後交給旁邊等待的侍應生。
劉迹喝了一口檸檬水,對易從安說:“你在學校碰到什麼特殊情況,也可以去找楊老師,她和我關系可以,我也和她說好了,讓她照顧照顧你。”
“不需要。”
易從安放在桌下的手交疊着,指尖用力,指甲紮進肉裡,不知不覺在手背留下深深一道痕。
“劉迹,我有事隻會找你,不會找其他人,我和楊老師也不熟,不要麻煩她。”
“好。”劉迹聽到易從安這麼說還挺開心的,“和我說最好,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可能易從安不太吃得慣意大利菜,吃飯期間都沒說什麼話。飯吃完,兩人走出餐廳門口,易從安問劉迹覺得味道怎麼樣。
劉迹說:“好吃是好吃的,但還是不太吃得慣白人飯,沒有你做的飯香。”
易從安得到滿意回複,微微笑,大逆不道地伸手拍了拍劉迹的腦袋,誇他:
“劉迹,你是個很有品味的人。”
劉迹學他,拍着易從安的腦袋說:
“小安,你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劉迹以為易從安會因為他的行為生氣,但是易從安隻是如驚弓之鳥般閃到一邊,低頭用手碰了一下他的耳垂,而後轉身飛快往停車場的位置走。
“快點回家,布丁一隻貓會孤單。”
“這就不好意思了。”劉迹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搖頭,頗有些遺憾地喃喃自語,“小時候說他可愛還會說謝謝哥哥呢。”
現在想聽到這句話,大概要等到太陽從西邊升起,再從南邊落下。
布丁這孩子過了幼貓期,脾氣也日漸古怪,時而安靜如松,時而瘋狂如卸了發條的割草機,想不通它的小腦袋每日在想些什麼。
比如今天,劉迹和易從安到家時,易布丁應該是在玄關的櫃子上蟄伏了許久,等到門開了,劉迹和易從安走進來後,它豎起尾巴,縱身一躍跳到劉迹的胸口。
劉迹的手比腦子更快反應,伸手抱住了布丁這個壞家夥。但是身體卻因為布丁的攻擊控制不住往後傾倒。
一人一貓猝不及防摔進了易從安懷裡。
劉迹自己都忘記上次被人抱住是什麼時候,好像是小學,又好像是幼兒園,但真的是很久遠的以前。
比觸覺最先感知到的是嗅覺,就像被一顆巨大的海鹽檸檬泡泡從内到外包裹住,尾調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如幼鳥翅膀長出的新羽一樣輕柔地打在他的心上。
然後才是來自易從安身上過熱的體溫和堅實的臂膀,手臂穩穩地從後接住他和布丁。
“劉迹,你和布丁沒有摔到吧?”
易從安的聲音劃過劉迹的耳邊,劉迹第一次這麼近聽易從安說話,呼出來的氣息吐在他的脖子旁,那溫柔的聲音讓劉迹感到格外陌生。
“沒有。”
“喵!”
啪嗒,易從安打開了玄關的燈。兩人一貓擠在一起,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劉迹回頭尋找光源,猝不及防對上了易從安的眼睛。
平靜,專注,深不見底。
易從安察覺到自己的失控,松開手把布丁抱過來,往後退了兩步。
“你先洗,我要和布丁玩會兒。”
“哦,好。”
劉迹不知怎麼覺得氣氛有點尴尬,鞋都忘記換就往裡走,走到一半才發現,又退回去換鞋。
易從安站在一旁目睹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