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樓梯口,将黑貓放在鋪好的衛衣上,摸了摸它的頭:“今晚你就睡這兒。”
………………
安然回到房間,拉過一旁的枕頭,靠在床頭,雙腿搭在床沿上,拉起一邊的褲腳。
姜慧一邊的眉毛已經徹底消失,另一邊的眉毛竟然也有了淡化的迹象。
怎麼這麼快…
安然皺眉看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翻開下午在檔案室拍的照片。
【19:45】
這個點,就是老人應該也沒那麼早睡。
将6人的聯系方式一一抄在了紙上,又找了個靠譜的虛拟号軟件,撐着下巴琢磨着一會兒打過去該以什麼樣的說辭。
女生倒是還好,主要是那兩個男生,畢業都這麼久了,說不定對方已經結婚,一個女生還是在晚上打電話給他父母問對方現在的聯系方式,怎麼看都很奇怪吧?!
想到這,安然準備先拿林梓露的父母試試水。
林梓露媽媽的号碼很快便輸進了手機,按下通話鍵——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号…”
冰冷的機械音立馬從聽筒那邊傳了出來。
挂掉電話,雖然早就猜到了這種可能,但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失落。
但很快她便調整好了心情,給林梓露的父親打了過去。
“嘟——”
通了!
安然眸色一喜,就聽那邊有人接起了電話:“喂。”
“您好,請問您是林方平麼?”
“不是。你打錯了。”
“嘟嘟嘟…”
那邊直接挂斷了電話。
安然拿出筆将林梓露後面的兩個電話都劃掉了。
又撥通了另一個叫蔣清怡的女生父母的電話,但同樣的,一個是停機的狀态,另一個則是空号。
挂掉空号的,在她母親号碼後面寫上了“停機”兩個字。
然後是葛鵬,兩個電話都是空号。
再是江源。
一個不在服務區,另一個也已經換了新的主人。
安然看着最後兩份資料,姜慧和夏澄澄。
想了想先是撥通了夏澄澄媽媽的電話。
空号。
又是一連串的号碼,按下通話鍵。
“嘟——”
聽到電話接通的聲音,安然已經沒有可以一開始的激動。
“嘟——”
聽筒裡有節奏的嘟嘟聲持續着,就在她以為這個電話就要自動挂掉的時候,手機那頭傳來了略有些沙啞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哪位?”
“您好,請問您是厲遠山厲叔叔麼?”
“我是厲遠山,你哪位?”
安然眼中一喜:“我是您的女兒夏澄澄的學妹。學校之前校慶,展出了一部分優秀學生存放在學校的獲獎的作品還有一些照片。其中就有不少是澄澄學姐的… 學校的意識是這些展品承載在不同時期的成長,所以會全部寄回給作者。如果可以的話,您能給我一個學姐的聯系…?”
“不用了。”那邊沒有等安然說完,直接打斷道:“你們自行處理就好。”
安然一愣,沒想到對方會拒絕的這麼幹脆。
“不能讓我和學姐說說麼?或者您喊她接一下電話?”
“聽不懂麼?!我說用不着!不需要!”說完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安然抿唇,怎麼想都覺得自己這個借口很合理,為什麼對方連個電話都不給,還情緒這麼激動?
難道是父女兩個吵架了?
那也不至于吧。
安然在夏澄澄父親電話後打勾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父女…
也許夏澄澄不是随母姓呢?
之前是被那些檔案震驚到了,這會兒冷靜下來才想起來,一個名字出現在了她的腦海。
夏光遠。
那個被夏澄澄寫在鏡子上的人名,還有後面一串數字【1967.7.13】,應該是對方的生日。
這個人應該不是夏澄澄胡謅的,而且對她來說很重要,姜慧一定也知道,否則她也不會來赴約。
假設這個人才是姜慧的父親。已經死去的父親,厲遠山隻是繼父的話,他的态度可能就顯得正常了一點。
畢竟很少有和繼父女關系好的相對來說并不多。
看了眼時間,已經8點38了。
不再浪費時間,直接輸入了一串号碼。
空号。
劃掉姜慧父親的電話,重新輸入了另一組号碼。
“嘟——”
通了!!!
“嘟——”
“喂?您好,是楚姗姗楚阿姨麼?”
“你是…?”
“媽,這個點了是誰打電話來啊?”電話那頭有其他人的聲音傳進了聽筒。
是個男人的聲音。
安然垂眸:“哦,是這樣的,我是您的女兒姜慧…”
“嘟嘟嘟嘟…”
一陣短促的忙音過後,電話自動挂掉了。
安然眉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直接挂斷是什麼意思?
想了想,安然又再次撥了過去。
“嘟——”
“嘟——”
“你聽好了,不管你是誰,要是再敢打電話來,我就報…”
“您知道您女兒已經死了麼?”安然打斷對方威脅的話語,也不打算再虛與委蛇,直接開門見山。
那邊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安然靜靜地聽着那邊粗重的呼吸,像是在壓抑着什麼,過了才用一種壓抑又憤怒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知道您的女兒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麼?”
那邊再次沉默。
安然已經從兩次沉默裡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她知道。
姜慧的母親知道她已經死了。
安然一開始沒打算說的這麼直白,對于一個母親來說,這無異于在對方傷口上撒鹽。
但對方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姜慧已經死了呢?
是失蹤多年後迫不得已的承認,還是從一開始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心知肚明?
安然更傾向于後者。
否則就不會那麼快舉家搬遷了。畢竟如果真有女兒失蹤,大多數家庭都會停留在原地,生怕回來的親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所以,安然不介意直接扯開對方自欺欺人的那塊遮羞布。
更何況沒有突破口就代表姜慧得不到安息,自己很可能會死。
她不想死。
安然原本以為這人會接着說點什麼的。
但沉重的呼吸隻維持了十來秒,電話那頭便又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又挂了。
安然皺眉猶豫着要不要再打一個,看了眼時間,9點還差3分。
就又撥了回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竟然關機了。
随手将手機放在了床頭櫃,看着手中的紙條,目前能夠肯定号碼主人的一共有兩個。
還有兩個都還在使用,但暫時都還聯系不到。
姜慧媽媽的态度實在有些奇怪。
說一點都不在意姜慧吧,不是,沉重的呼吸聲明顯在壓抑着什麼。可真要是在意,又為什麼任由姜慧一個人死在冰冷的角落,連屍體都找不到。
在各種未知和猜測中,時間竟快到了10點。安然關上燈,一開始還試圖想個答案,但随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有了睡意…
…………
午夜。
淩晨十二點。
原本沉睡的小黑貓睜開了眼。如果安然這個時候下樓,就會發現眼前的這隻異色雙瞳早就沒了之前的軟萌無害,它懶懶地瞥了眼樓梯的方向,便轉身進了安老頭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