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有幾分小聰明,但因非長子,自幼便遵從伯府安排,多把心思放在玩樂而非上進上,哪曾想過,自己也會遇到這兩難之題。
因為缺乏這方面的訓練,衛暻那些小聰明便沒了用。
紀瑩端詳他的面色,小公主生前待遇其實也和他差不多,隻是人之秉性不同,公主天性便有主導、掌控的才能。
銀竹聽不到公主說話,卻能從驸馬面色看出端倪,暗自思忖,若是驸馬英年早逝,公主府要用什麼理由服衆。
正在屋内氣氛越來越緊繃時,門外來了一名侍女禀告:“驸馬,長史,永平伯夫人求見。”
……
“我的兒,你受苦了。”王照容端詳着新婚不久的次子,見他眉宇間滿是不安之色,心中一痛,“你放心,娘定想辦法将你救出去。”
衛暻腦中還回蕩着公主的問話,見母親眼底滿是殷殷之情,索性坦誠相待,直接問道:“阿娘,你不會要去找廢後吧?”
王照容吃驚地說:“廢後自己都見不到陛下,去找她有什麼用?況且她一向瞧不上你娘這樣的旁支女,難道會給你娘面子?”
衛暻松了口氣,望了眼公主所在的主座,眉眼都舒展了。
看,和他娘沒關系。
王照容沒注意小兒子神色,繼續說道:“好在太子尚需王氏助力,廢後一脈又扶不起來了,你父親過兩日便去東宮拜見,隻要能把你換回來,讓我們做什麼都願意。”
衛暻:“……”
放心早了。
他下意識去看公主神色,卻見紀瑩把玩着那幻人左勝留下的蜃珠,挑着眉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衛暻:“……”
衛暻一個頭兩個大,喊住還在大放厥詞的母親:“便是太子出手,又能如何?不要平白卷入什麼紛争裡去。”
王照容道:“太子畢竟是儲君,陛下再怎麼疼愛公主,畢竟年紀也大了。”
衛暻有苦難言,急得滿頭大汗:“阿娘怎麼就是不懂?”
“我該懂什麼?”王照容也急了起來,心裡充滿了不解。
衛暻重重歎了口氣,不得已道:“阿娘,我心裡并不想離開公主。”
紀瑩把玩蜃珠的動作一頓,面上露出驚訝之色。
王照容更是震驚:“你在說什麼?公主已經不在人世了!”
“可她永遠在我心裡。”
“……”
衛暻的急智發揮了作用,見鎮住了母親,接下來的話越發順暢:“我心慕公主已久,本以為此生尚主無望,沒想到一招中選,得此驸馬之位。阿娘,這是我平生所願,千萬莫要去找太子,若真離了公主府,我必削發為僧,青燈黃卷,了此殘生。”
“……”
紀瑩收起蜃珠,飄到衛暻身旁,看到他眼角泛紅,神色堅定,也許是因為有淚珠點綴,顯得比以往更加俊美。
衛暻被她貼臉一看,差點沒繃住。
好在王照容已經被他的發言震撼到了,想起他入公主府前大哭了一場,竟覺得那是得償所願、喜極而泣。
“原來我兒竟是個難得的癡情郎。”王照容眼角噙淚,面頰泛紅,“你早些告訴母親,母親也不至于這些日子夜夜難眠啊。”
她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從懷中摸出一支筆,在袖口飛快記錄起來。
紀瑩又飄到她邊上看了眼,見是一則人鬼情未了的小故事。
衛暻嘴角抽了抽:“您這是又有靈感了?”
王照容說:“先别說話。”
衛暻隻好閉上嘴巴,等她寫完。
把半面袖口都寫滿了,王照容才意猶未盡地收了筆,而後打量了眼小兒子:“若要做話本男主,我兒還是太瘦弱了些啊。”
衛暻:“……”
不管怎樣,衛暻總算是勸服了家人,不必為東宮利用。
王照容高高興興地回伯府寫本子去了。
按理說,這下衛暻身上再沒什麼禍事了,然而奇怪的是,他依然能看見公主。
銀竹也想不到其他原因:“或許隻是因為驸馬與殿下有婚契,與旁人不同。”
紀瑩說:“隻能等日後和離再看了。”
衛暻心想,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敢跟公主和離,也許連伯府都回不去。
正憂郁時,又見公主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的身形,心裡一陣不自在。
又有侍女來報:“中郎将李巍查到梁王世子有謀害貴主之嫌,已帶人去梁王府捉拿了。”
他怔了怔,第一個念頭卻是,李巍那厮确實比他健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