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吐出口氣,用手抹了一下眼睛上的汗水,發現擦不完,幹脆拉起衣角來擦,封景逸拿着濕紙巾的手滞了一下,猶豫着要不要收回,秦河已經看到了,他接過濕紙巾又擦了一遍臉,笑的忠厚又善良。
“謝謝哥。”
屋前留着一桌,秦河見封景逸坐下才坐在他旁邊,封景逸朝阿順幾個便裝黑衣人點點頭,黑衣人也落座了。
秦河一邊吃,一邊鎖定目标,他匆匆扒了幾口飯,倒了一碗酒,走到老村長和幾個村幹部那一桌。
“老村長,謝謝您一直以來對秦河的照顧,秦河敬您一杯。”
秦河奶奶上了年紀身體弱,家裡還有一個光吃沒力的奶娃,時常饑一頓飽一頓,老村長給他倆申請了補助金,雖然不多,但是足夠支撐他倆的生活,一直到秦河出來打工。
後來日子寬裕了,補助金才撤掉。
這份恩情,秦河永遠不會忘。
老村長笑着承下了,幾個幹部是看着秦河長大的,知道他們的情況,想起相依為命的兩人不禁生出一種感慨來。
劉大姨今天幫忙不少,秦河是第一次辦超過百桌以上的酒席,上次忙的暈頭轉向還是在秦奶奶去世的時候,雖然封景逸帶了黑衣人過來,也還是夠嗆。
劉大姨招呼了一群姐妹,有她們幫襯着,倒也讓秦河能喘上氣。
秦河十分感謝這位人美心善的老人,都不知道用什麼語言表達了。
劉大姨卻笑的豪爽,“客氣什麼呀,你找到親人我們替你高興,以後啊,你就不是孤單一個了。”
“哎,我這新知道了幾個頂好的姑娘,剛好你哥倆都沒有女朋友,電話我要到了,你們找機會認識一下……”
秦河保持着笑臉去另外一桌了。
秦河挨個敬了過去,等他走完一圈回來臉都紅透了,眼睛閃閃發亮,笑着坐在他哥旁邊。
封景逸抱着手靠在房柱上,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喧鬧,這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新奇。
普通人的喜怒哀樂如此真實的撲到他的面前。
遠處有幾個姑娘,舉着手機不知道在拍什麼,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好多人來找秦河,秦河到後面直接斷片了,什麼時候結束也不知道,誰把他弄上床也不知道。
亂糟糟的睡了半夜,夢裡故事挺多,等醒來又一個都想不起,不過夢裡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氣息,不至于讓秦河陷在夢裡無法自拔。
這個特殊的味道從有記憶那天起就伴随着他,隻要聞到就能無比安心,淡淡的草香混合着陽光特有的香氣,那種泌入心脾的味道讓他無法忘懷。
秦河在床上呆了好一會才去洗漱。
便裝黑衣人們正在收拾昨晚留下的狼藉。
早晨的空氣幹淨清爽,遠處連綿的青山籠罩着迷迷蒙蒙的白霧,濃淡相宜,似水墨畫一般。
秦河把自己收拾妥當,他們也打掃幹淨了。
秦河轉回屋内,在左邊的貢桌上拿起三根香點燃,神情恭敬的對着遺像拜了拜,然後認認真真的看着遺像。
封景逸把早餐擺在門口的桌上,朝内堂望去,昏黃燈光下立着一個沉默的背影,有些蕭條的樣子,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秦河感覺右邊的手臂擦到了什麼東西,轉頭發現封景逸正在拿香,秦河有些猝不及防,連忙掏出打火機給他打火。
封景逸沒有嫌棄的意思,他拜了三拜,把香插進香爐。
畫像裡的人眉目溫和,臉上從容的微笑連苦難也蝕啄不了,是一個堅韌又溫柔的人。
秦憶在老年時撿到奄奄一息的秦河,把他撫養成人,不至于讓封家後繼無人。
“謝謝您。”
秦河被眼前的一幕驚到,對他哥的認知又刷新了。
封景逸的涵養是出了名的,外人對他的評價不乏謙遜有禮,溫潤如玉,青年才俊等等。
對家看不慣他,說他假惺惺是笑面虎,看着人畜無害,實則下手果斷狠辣不留情面。
封景逸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覺得他弟有點呆。
唔,培訓再加一項集中注意力的項目。
秦河收起秦奶奶的遺像和骨灰盒,比較重要的東西一并收拾完了,帶不走的能用的,也讓人搬走了。
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現在更是家徒四壁。
秦河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好像要把它們重重地刻在心裡。
劉大姨握着他的手,眼睛微紅,“你要常回來看姨,姨還在呢。”
老村長:“是啊,房子我們不動,給你留着。”
秦河輕松不起來,“嗯。”
封景逸:“肯定的,我們會常回來的。”
秦河把兜裡揣着的銀行卡遞給老村長,道:“村長,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不多,把它捐給學校吧。”
老村長有些欣慰地笑了,他點了點頭。
車子緩緩行過小鎮,秦河望着熟悉的景色退去,直到上高速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舍不得?”
封景逸閉着眼睛問。
秦河第一次沒有接他的話。
封景逸也沒惱。
秦河摸了摸懷裡的盒子,雙眼有些失神。
“哥,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