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三次來到範倫丁的莊園了。

雷歐的吉普車碾過安格斯莊園的碎石路，驚起幾隻白嘴鴉。

雷歐猛打方向盤，越野車一個甩尾停在安格斯莊園的鐵藝大門前。

車門撞在石柱上發出巨響，但他顧不上查看——夕陽将跑馬場的橡木圍欄染成蜂蜜色，遠處山毛榉林間，一匹紅棕色的駿馬正馱着金發騎手緩步而來。

範倫丁沒穿慣常的三件套，隻套了件深灰高領毛衣，馬靴上的銀馬刺在光下偶爾閃動。他勒住缰繩時，馬匹噴出的白霧拂過雷歐的臉。

“來的時間比上次早了七分鐘。”範倫丁翻身下馬，掌心躺着一疊報告，“看來西奧多的調職讓你很焦慮。”

雷歐直接掏出那張艾琳與範倫丁的合影：“解釋。”

“先回答我，”範倫丁用馬鞭輕點照片邊緣，“你是否相信我？”

“這不重要。”

“這對我很重要。”

雷歐的呼吸微微一滞。範倫丁的眼神太過專注，灰藍色的眸子在夕陽下像是融化的金屬，灼熱得幾乎要将人燙傷。

“相信你？”雷歐冷笑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照片邊緣，“你隐瞞了多少事情？艾琳的死，西奧多的指控......”

範倫丁的目光在雷歐臉上停留了片刻，喉結滾動。他伸手想要觸碰，卻在半空中停住，轉而将馬鞭遞給雷歐。

“上馬。”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現在不是玩騎馬遊戲的時候！”雷歐一把打掉馬鞭，金屬馬刺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範倫丁歎了口氣，彎腰撿起馬鞭。這個動作讓他額前的金發垂落，遮住了表情。“還記得在蘇格蘭的時候，你說過會幫我嗎？”他的聲音很輕，“我需要你現在兌現這個承諾。”

雷歐的拳頭攥緊又松開。他想起那個雨夜，範倫丁在湖邊說的話，想起他眼中罕見的脆弱。該死，他明明該憤怒的，可為什麼——

“最後一次機會。”雷歐咬牙道，“如果你再敢隐瞞任何事...”

範倫丁突然笑了，那個熟悉的、讓人火大的微笑。“我保證，警官先生。“他翻身上馬，向雷歐伸出手，“不過時間緊迫，我們得抓緊。”

時間緊迫？為什麼？

雷歐猶豫了一秒，還是抓住了那隻手。範倫丁的掌心溫暖幹燥，力道恰到好處地将他拉上馬背。

“抱緊我的腰。”範倫丁低聲說，“列卓斯特跑起來可不像看上去那麼溫順。”

“閉嘴，專心騎你的馬。”雷歐嘴上這麼說，卻在馬匹加速時下意識抓住了範倫丁的毛衣。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帶着青草和馬匹的氣息。他能感覺到範倫丁後背的溫度，還有随着呼吸起伏的肌肉線條。

馬匹穿過樹林，來到一座白色小樓前。這是雷歐從未見過的莊園角落，建築風格簡潔現代，與主宅的古典氣質截然不同。

“我的私人實驗室。”範倫丁利落地跳下馬，伸手扶雷歐，“我要給你看一點東西。”

實驗室内部出乎意料的整潔，牆上貼滿了案件資料和照片。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顯示屏，上面是艾琳的屍檢報告放大圖。

“看這裡。”範倫丁指向報告角落的一個細節，“法醫當時就發現了異常，但報告被人修改過。”

雷歐湊近查看，眉頭越皺越緊。“這是...硫磺反應？”

“不，是更複雜的東西。”範倫丁調出另一份文件，“艾琳死前接觸過一種特殊化合物，會誘發幻覺和自殺傾向。而這種物質——”

他的手指劃過屏幕，調出一張化學結構圖。

“是艾略特家族制藥公司的專利産品。”

實驗室的顯示屏冷光映在兩人臉上。範倫丁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調出一份加密檔案——

【艾略特制藥内部文件：MX-7精神誘導劑臨床試驗記錄】

“艾琳死前72小時的血檢顯示，”範倫丁放大一組數據，“她體内MX-7濃度是緻死量的三倍。”

雷歐的指尖無意識抵住照片邊緣：“西奧多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