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冷風中,鐵栅欄的後院中央,一棵連枯葉都掉光了的槲樹,将桠杈伸向醞釀着一場雪的空中。
雷歐的腦子裡,卻有說不出的疲勞和倦怠,就像這沉沉欲雪的天空那麼陰郁。他将雙手揣在大衣兜裡,也打不起精神,去看手中的紙袋裡,傑西卡究竟給他帶了什麼。
他回想起剛才,範倫丁給他遞上紙袋的時候——右手有着輕微的顫動,那是上次火災爆炸時留下的傷口,在肩膀處。
而最操蛋的是,雷歐非常清楚對方為什麼受傷。
為了保護自己。
沮喪而引起的憤怒侵襲了雷歐的理智,心頭沉甸甸的,即使灌滿了融化的鉛,也沒有如此這樣的沉重。以至于在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動靜時,他有一瞬間以為來人是範倫丁。
雖然他自己還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想,但無論是道歉或者繼續逃避——都好過這種什麼都不做的窒息,天呐随便,随便做些什麼都可以。
然而,雷歐一回頭,看到的卻是西奧多。
“雷歐,沒想到你煙瘾這麼大哎。”
卷毛青年笑眯眯的走過來,初雪的光澤揉成光點碎在他漂亮的藍色眼睛中。視線掃過雷歐手中的紙袋,最後注意到一旁垃圾桶蓋上的兩支新燃盡的煙頭:
“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跟我聊聊麼?或者我們嘗試一下更‘暴力’的手段,過兩招散打怎麼樣?”
現在輪到雷歐愣了一下:“你學過?”
“我不僅學過,并且我知道你也很擅長這個——拜托,學長你不要嗚誤會!我不是什麼跟蹤變态狂!還記得學校的特納老師麼?他沒少給我們這些‘後來人’誇你!”
青年憤憤的表情逗樂了雷歐,而對于他話中提到的“特納老師”,正是兩人大學的散打搏擊課老師。
“我當然記得,每年聖誕節還會發短信問候——不小心弄丢了合影,是我到現在還遺憾的事。”
他和西奧多有這麼多的相同之處,人生真是處處充滿了巧合,不是麼?
“不要傷心,”西奧多大大咧咧的攬着他的肩膀,青年高挑的身形做這個動作,雷歐簡直像個“小鳥依人”,這不由得令後者發出不滿意的嘟囔聲:
“學長,特納老師讓我給你帶的有東西哦!”
“什麼?”
“今天晚上聚餐時,我帶給你咯。”
“今天晚上”這個特殊的時間點,激起了雷歐一些其他的記憶。手機裡傑西卡夫人的邀請,以及十五分鐘前範倫丁的第二次提及——
聚餐,今晚同時也是西奧多的新人入職聚餐。
難以抉擇的感覺又出現了。
雷歐也因為自己從未有過的“糾結”狀态而感到奇異,因為在這之前,鋼鐵直男一直覺得這種“我究竟要不要做”的心理過程,隻能會出現在女人買包逛街究竟挑哪個顔色的情境之下才會出現。
至于自己——“如果我是女人,那麼我會選擇這兩個顔色都拿下”來自一個工資基本糊口的NYPD探員的癡心妄想發言。
雷歐沒有接話,瞥了西奧多一眼,随即又把視線移到手中的紙袋上,裡面是傑西卡夫人準備的冬日圍巾。這一瞬間,他臉上泛出了糾結的表情——至少在西奧多看來是如此。
所以,在雷歐說出什麼之前……紅發青年開口了,用那種滿懷期冀的語氣,眨着藍色的眼睛讓人不由得對比起濕漉漉的狗狗眼,仿佛接下來如果說什麼重話都是罪大惡極:
“雷歐學長,我請客,我們帶上隔壁的亨利前輩好不好?”
雖然這個“濕漉漉的狗狗眼”,個子比面前人高了一個頭,可漂亮的臉蛋在此時削弱了壓迫感。
而雷歐活了26年,在今年的一場雪這個特殊的日子裡,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沖動的想養一條狗。
或許按照某位水晶球大師的說法,他看到的“未來”中,老年的自己真的養了一條叫做多比的小狗?
不管怎樣,被西奧多用這樣的眼神看着,雷歐現在“拒絕”的話已經說不出口了。
雖然後來在雷歐見識到西奧多的“真實面目”之後,回想起那年冬天的事情,才發現自己應當是被騙了——但距離真相揭曉,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所以現在的雷歐,雖然覺得事情發展的有點不對勁兒……但這個學弟頂多是一個大男孩兒性格,又能有什麼意外呢?
就這樣,傑西卡夫人的晚餐邀請計劃泡湯,西奧多的新人聚餐會上線。
…………………………
NYPD分局一樓大廳中,人員來往,不同部門各司其職,維護着109區的穩定安全。
萊尼在接到局長秘書的通知,有緊急事件需要讓各部門的負責人去會議室每周日常會議——他來到1樓大廳,尋找剛剛去抽煙的雷歐的身影。
年輕探員在大廳前後門四處尋找,嘴裡念叨着頭兒不知道去哪兒了,連帶着新人小帥哥也跑了……哎,剛才窗戶邊的,是安格斯先生麼?
範倫丁·安格斯在這裡做什麼?
可還沒等萊尼仔細看,就發現一樓大廳的窗戶邊,其實并沒有人,仿佛剛才的範倫丁身影,隻不過是“幻覺”而已。
然而,萊尼還是好奇的走過去,到那個一樓大廳的窗邊,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我最近是不是也該休假了啊,都出現幻覺了……哎!頭兒!”
透過那篇窗戶,萊尼一眼就看到了後院的門廊裡,正相談甚歡的頭兒和新人。目的達成後,探員便松了口氣,将之前“究竟見沒見到範倫丁”一事抛在腦後。
“頭兒!局長通知你去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