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再說下去吧,光明的天使。因為我在這夜色之中仰視着你,就像一個塵世的凡人,張大了出神的眼睛,瞻望着一個生着翅膀的天使,駕着白雲緩緩地馳過了天空一樣。”
雷歐隻愣了一愣,随後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莎士比亞的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最經典的那一幕月下陽台的台詞。
如果這裡站着一個女士,那麼一定會浪漫的哭出來,然而,這裡唯一的聽衆隻有雷歐,而他對于範倫丁突然的發癫,做出的反映則是将煙頭暗滅在陽台的欄杆,然後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
“神經病!”
本來雷歐敏感的情緒還在作祟,對于兩人在經過了晚飯那時以後的突然“偶遇”而有着驚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動作。
現在範倫丁的神經舉動,就這麼輕易打破了兩個人若有若無的尴尬。
範倫丁被雷歐如此嫌棄,卻也沒有沮喪或者惱怒的情緒,而是雙肘搭在欄杆,半垂着眼簾看着對面的雷歐。
“你房間裡那個男孩兒的鼾聲,吵醒了隔壁的我,當然,我猜親愛的雷歐探員也正是這個原因,才和我一樣現在在這裡的。”
雖然話中應當是被打擾睡眠的不滿,可範倫丁的表情卻非常的閑适,眼角眉梢露出的慵懶,正像是現在溫柔的月光,輕輕舒展了雷歐煩躁的神經。
然而當他想仔細記住這個感覺的時候,它們卻早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安格斯先生,你是在提醒我明天買耳塞時,不要忘記給你也帶一副麼?”雷歐學着範倫丁的樣子調侃道。
“又或者萊尼可以提前回家,享受案情後的假期呢?”月光下的範倫丁微微側過頭:“畢竟你已經有我這個搭檔了,難道我讓你不滿意麼?”
雷歐再次白了他一眼:“容我提醒一句,我親愛的搭檔還沒有告訴我狄克·安德魯是不是兇手。”
“雷歐,我還以為你會享受破解謎底的過程,”範倫丁故作惋惜的搖搖頭,“沒想到你竟然是個這麼追求功名利祿的家夥!”
雷歐已經充分了解到範倫丁這種說話彎彎繞繞的套路,所以他也沒着急,而是嗤笑一聲,幹脆不理會對面人幼稚的胡言亂語。
果然,等了一會兒沒得到搭話的範倫丁歎了口氣:“沒想到親愛的這麼快就識破了我的把戲——好了好了,請不要再瞪我了,我會心碎而死的。”
“那就去死。”雷歐毫不客氣。
“言歸正傳,”範倫丁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警方通過DNA來定位兇手身份?”
“因為DNA是每個人特有的證明,這是高中課上就學過的内容!”雷歐不懂為什麼範倫丁說這樣的問題。
“DNA呈現出來的信息一定就是真的麼?”
“難道你是說犯罪現場是僞造的!那麼真正的兇手為什麼要這麼做?”雷歐立刻追問。
“找出兩人之間的聯系,這個線索是你需要思考的東西,”範倫丁揚起眉笑道:“你還要許多的事情需要做。”
這一個迷霧彈,對于案情分析提供了一個更加撲朔迷離的道路,讓雷歐再次皺緊了眉頭。如果範倫丁沒有撒謊,那麼這一切事情将他攪入了一團迷霧之中,太不合理了,如果狄克·安德魯不在現場,那麼為什麼兇案現場會有他的DNA呢?
真正的兇手在作案以後,留下大量狄克·安德魯的DNA作為栽贓陷害的可能性不是沒有,可為什麼他選擇這個人呢?
“範倫丁,你确定看到的是真的?”
“雖然很心碎你的質疑,但是我猜那位讨厭的律師先生就會證實我的說法,他已經在搜集狄克·安德魯的不在場證據,并且我猜在這件事情上他卓有成效。”
“範倫丁,你知道麼,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哦?為什麼這麼說?”
“有時候你說話非常的欠揍,你有沒有朋友說過你非常的讨厭麼?”
“很遺憾的告訴你,我沒有朋友。不過我猜想雷歐探員這麼無情的話之後,一定還有下一句‘但是’,對不對?”
“但是,你現在這種說話雲裡霧裡的樣子,讓我更想一拳砸到你那張漂亮的臉上。”
…………………………
在範倫丁“你是在誇我漂亮麼親愛的”的呼喚聲中,雷歐毫不留情的轉身走進了房間中,并且大聲的關上了落地窗,把那個混蛋完全隔絕在外面。
而另一邊,目送雷歐摔門而去的範倫丁,在空蕩蕩的陽台上,聽到了度瑪的聲音:
“範倫丁你這個壞家夥,你故意不告訴雷歐所有真相,就是為了一直吊着他的胃口,讓他永遠追逐着你對麼?”
“度瑪,雷歐對于真相有一種非同尋常的執着。但是有時候,真相隻會讓一個人受傷,”範倫丁轉身,看着在落地窗玻璃上的度瑪:
“相信,你和我一樣,不會希望見到那麼善良的雷歐受傷的。”
月光下,那張和範倫丁有着同樣外表的惡魔,露出了一個古怪的表情。面上往來交錯着的狂熱、興奮、瘋狂,像是二十二年前的那場大火,再次拉着對面那個靈魂墜入無盡的昏睡深淵。
“範倫丁,雷歐不可能會拯救你的,按照我們的約定,你的靈魂終究要跟我一起墜入地獄——自從那場受了詛咒的大火開始,就沒人可以再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