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秋心底一沉，斂容道：“你倒是不遲鈍”

山鬼哼笑：“平白無故的，誰家女子會孤身一人入山過夜，況且來路不明，這家主人卻說先不報官……季大夫倒是好心腸，怕這家人占她便宜”

季向秋不理他話中取笑，搖頭道：“并非全然如此”，頓了頓，“她懷有身孕”。但她額發短碎，未有絞面，不似已為人婦。

山鬼不愛摻和凡事，故作恍然大悟地笑：“季大夫原是猜這女子早被那村人不知從何處讨來，如今懷有身孕便想借傳言将她示于人前。隻怕村長也被蒙在鼓裡”

“不過多心揣測”，季向秋腳步一頓，沉聲看他：“我便在那山中遇你，你可知這傳言是真是假？”

山鬼似聽笑言：“我如何得知凡人傳言真假，況且我困居洞中也隻見過幾個冒失闖入的村人”

季向秋一愣，頗有奇怪：“闖入的人原是早有，為何偏我受苦？”叫他如今日夜不得安生。

山鬼笑着，眼中灼熱認真：“因那些人裡我獨獨能碰到你”，其他人别說是與之對話，連伸手也是直接穿過身軀，宛若相隔兩界，難有交集。

季向秋聞言心中一沉，思忖道：“為何周小姐能與你十指相扣？”

“所以說上天要你遇我，不然為何獨你無需十指相扣”。他段不能道出還有一因是前人皆為粗野山夫，難有下手。

“季大夫就不想知我既是山野之物怎會知曉與你取溫便能續命？”

季向秋不解地看他：“那是如何得知？”

山鬼笑，故作高深：“我也不知，隻是睡夢間依稀見有前人做過類似，我隻是依樣行事”

季向秋噗嗤一笑，道他運氣極好竟依夢尋解。隻是笑着又覺笑容僵硬，背過身沉默不語——到頭來原是這夢害他不淺。

晚些用完膳後便至那戶人家。

說來白日從村長口中得知主人乃叫長貴，年近花甲，老來得子，數年前妻子過世，如今與去年才有成年的兒子貴華相依為命。

畢竟得了村長同意，長貴不好多言，早早将一空房收拾與他。“還望季大夫不嫌此屋小舊。我住對屋，女子在左側屋中，若有吩咐可大聲喊我”

季向秋連連謝過，而後當真将一厚重醫書拿出細看，打消他的顧慮。

山鬼見狀不禁取笑：“因由未尋一二，戲倒樣樣不落”

見長貴回屋，季向秋這才出言應他：“長夜漫漫，自當尋法作樂”

“季大夫倒是救苦救難的大善人，連旁人用作散心舒意的喜好也是勤記醫書”

他卻不以為然：“醫者當需博學多聞，以免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