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記憶
打完針已經是晚上,手上纏了一圈繃帶的尼克打開門發現客廳裡的燈還黑着。
看來他還沒回來……尼克心底松了口氣,雖然這場景早已是常态但他依舊難免失落。
一方面他害怕打開門後鋪面而來的酒氣混着煙臭味和醉倒在地上的男人,或是開門後直沖自己面門來的煙灰缸和不看入耳的辱罵。
可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無法習慣這房子時常的冷清,以及住在這房子裡的人的冷漠。
有人生沒人養大概說的就是自己吧。
這個家庭的成員隻有父親喬 塔文和尼克,母親大概在尼克剛剛七歲左右就和父親離婚了——至少在尼克的記憶裡是這樣。
喬在客人面前是個健談開朗的好男人、被顧客喜愛的理發師。他同時也是個酒鬼、暴力狂甚至是賭徒。他的多面性有時甚至讓尼克懷疑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自己的爸爸還是一個惡魔。
他喝酒後經常對母親和尼克拳腳相加,仿佛要将自己這輩子的一切不滿都發洩給曾經要保護的人。他是個騙子,欠了一屁股債,但他始終都不肯和家人坦白那些錢用在了哪裡。
喬仿佛是個催債的人,他追在母親後面讨錢。不給就會拳腳相加。
而維羅妮卡為了尼克而忍受着暴力,隻有她給了尼克無條件的愛。
父母兩個人經常吵架,尼克的童年幾乎是在争吵和暴力中度過的。
尼克永遠都會記得那個冬天的深夜,他抱着剛剛醉酒回家父親的腿哭着懇求着他停止毆打母親,那時候他用的什麼打母親?似乎是把雨傘。尼克記得他的嗓子當時都喊啞了,喉嚨中充斥着血液的腥氣但無濟于事。
他清晰的記得那種絕望感,兩個至親的人在自己面前互相毆打。他除了絕望以外還有悲傷和恐懼。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同學們的父母都很恩愛。除了他的父母,他父母的認識仿佛就是一場被長輩強行拼湊而成的錯誤命運。尼克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出生也是個錯誤。
尼克常想:如果沒有自己,母親或許很早就和父親離婚了,對嗎?她早就可以解脫了。
最後這場家庭暴力的結局是母親拉着年幼的尼克去了外面,尼克永遠都記得那天夜裡下着雪,很冷。兩個人在便宜、肮髒的賓館裡住了一夜。
賓館的床單上沾着黃或黑的污迹,但這些污迹卻沒有沾上尼克,他身下墊着媽媽的外套,躺在媽媽懷裡。
父親每次醒酒後就會跪在母親面前痛哭着道歉,母親也一次次的原諒了他。
尼克根本無法理解這種事。他在暴力下成長,他不敢反抗也不敢逃離,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會原諒這樣不可饒恕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