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說山中每一個人都認得,可你澤安師兄他是掌門,他對每一位弟子的經曆都如數家珍,自然清楚他們是什麼為人,所以他怎麼可能聽信此等傳言?”梁永歡輕吸口氣,“可傳言終會傳開,山上一時間人心惶惶,澤安心中明白,便索性把那些想下山的通通放下了山,還有些年紀輕的也都送回各家各門了。”
“那你們……”陳歲安整個人都微微發着抖,“留下來的就都……”
梁永歡輕輕點頭,“三日後辰時,他們就出現在了山門前,每個人都穿身黑衣拿一把劍,又蒙住了臉。他們那個為首的拿一把銀色長劍,往門前一站就說要我們放人。我們不肯,便打起來了。”
陳歲安雙目含淚,道:“早知道那我先回來了,到時候管他是不是你們把我交出去就是了。”
“傻孩子。”梁永歡被她逗得眉眼彎彎,可能臉上盡是遮不住的苦楚,“他們哪裡是想要人呢?我們一共留下四十一人,不出一日便落得了如此境地。我還以為他們作亂之後會還要逼問找人,卻不想直接轉身就離去了。”
幾乎是瞬間,陳歲安猛地想起五師兄在臨走前說的話,連忙道:“師姐,那早年間可有什麼與我們結仇的人或是門派嗎?”
梁永歡微微搖頭,“雖然山門早些年也算名震江湖,但因為位置太偏,山勢險要,所以其實來的人并不是很多。這曆代掌門又都是不争不搶的,别說是結仇了,隻怕是連交惡都沒有。”
“可是……”陳歲安剛想直說,但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可是師姐,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沒有人嗎?或者說是我們在何處得罪過人,但是我們自己也未察覺的呢?”
陳歲安問得着急,四周的人好似也被她帶動起來,一個個都低頭苦想着。
腦中猛地有光閃過,陳歲安緩緩擡頭望向在座的人中資曆最老的那一位。
無名坐的不遠,自然把那些話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中,此刻那帶着探究意味的視線投來,他也在瞬間内接到,隻抿着嘴微微搖頭,沒有回答。
陳歲安輕歎口氣,道:“也罷。既然此刻我們想不明白,那就日後再想。隻說眼下我們應當如何?”
梁永歡緩緩擡頭“望”着她,陳歲安繼續道:“按如今這個情況來說,雖說那些人已經走了,但難免不會去而複返。大家又有傷在身,山中雖還有些存糧,但終有山窮水盡那一日。既然如此不如就按無名大哥的法子,大家休整好之後就去那吧。”說着,陳歲安又偷瞄了幾位同門,慢吞吞地開口,“當然,大家若各有想法也可随本心而來。隻是這山……”
“阿歲,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要這山了嗎?”一個弟子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大家都下山,那這山門誰來守?”
“顧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陳歲安趕忙搖搖頭,“隻是如今山門遭難,你我又無法為之報仇,那自當養精蓄銳,以待來日。”
顧念話頭一頓,低頭盯着自己的雙手看了片刻,而後無力道:“可是、可是,你說我們都走了,這一切都沒了,即便有朝一日,我們又還會回來嗎?”
“那就不回來了。”陳歲安輕聲道。
洞中好似有驚雷落地,一旁的林叢猛地擡頭,問道:“小師妹,你,怎可如此?”
陳歲安斜眼看了一眼梁永歡,擡手指了指躺在石床上的澤安,道:“他說的,‘遍救徒衆,遣散山門,血海深仇,于今日終。’”
四處再瞬間又安靜下來,梁永歡猛地擡手輕拽陳歲安的衣袖,問:“阿歲,這是誰說的?”
陳歲安懸着的手輕顫,道:“三師兄同我說的。”
梁永歡微微歪頭,問:“他何時同你說的?”
“我和他在山下時見了一面,吃了頓飯,分别時說的。”陳歲安眼觀鼻鼻觀心,隻想把此事糊弄過去,“他還說自己要和姗姗姐成親了,往後就不回山了。”
梁永歡低頭,道:“是啊,他成親我們都沒去。”
急不可聞的輕歎于洞中想起,陳歲安連忙道:“師姐,你放心,他們成親我去了,我還替大家上了禮。”
“那我的帶去了嘛?”林叢突然問道,“當年我上山,可還是受過他照顧的。”
“當然,當然。”陳歲安認真點點頭,“山上各位我都寫了,就是銀子不多,所以合計着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