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擁有一個承諾,清楚自己實力有限的陳歲安也不再多糾結,直接反身将門鎖上,又将包袱往桌上一扔,轉頭便躺倒在那個眼饞了許久的軟榻上。
坐在床上的男人看她躺下也慢悠悠地和衣睡去。
如此躺着也實在無聊,陳歲安順手拿過矮幾上的零嘴扔到嘴中。到底花了大價錢的天字一号房間,免費提供的零嘴自然比她第一回順手拿走的瓜子花生好上許多,甜而不膩的溫軟觸感頓時讓人胃口大開。
一手捏上一顆蜜餞往嘴裡抛,一邊慢悠悠地感受着睡意湧上,好不容易尋到空蕩的兩人默契地閉上嘴,躺在各自的位置上開始打盹。
桌上的銅爐未熄,淡雅清香從中飄出沁人心脾,身下的貴妃榻柔軟得過分,直等到日暮西沉,終于好好睡了一覺的陳歲安這才悠悠轉醒。
腦袋一轉,看見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陳歲安沒忍住歎了口氣。但轉眼一掃周邊種種,她又感覺這壞心情也好像是可以轉瞬即逝的。
從繡花紋鳥的綢緞床墊上起身,看過一顆顆圓潤的棋子和精緻的燭台,感受下桌上的紙墨筆硯,再摸摸淡香未散的花卉,試彈兩下擺放在一旁的古琴,觀賞一下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佳作……
陳歲安連從口袋裡摸出二兩銀子遞給賬房時都不再那般抵觸。
前幾日急着要走,她也沒能在這店裡仔細瞧瞧,如今得了空才發現房間不遠處有個稍大的窗台。
要一壇酒,在窗台的桌椅處坐着便能瞧見一條沿城而走的河流,河岸青樹依依,不少房屋坐落其中,因為此刻正值飯點,家家戶戶的笑聲鬧聲似乎能随風溜滿長街。
酒未飲盡,陳歲安突然就有些看不下去。轉頭便找小二要上兩疊肉菜端進屋裡。
“去哪了?”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清醒過來,正躺在軟榻上将手邊的零嘴一一抛進嘴中。那動作倒是和剛剛的陳歲安沒太大區别。端的就是一個享受。
“給你弄口吃的。”陳歲安也不回頭直接就用手肘把門關上,動作間手裡的兩碟菜還分毫未動,“你可真會挑時間。睡一下午,我還沒叫你呢就等着吃上了。”
男人放過那已經見底的盤子,随意地拍拍手,兩步走到桌前坐下,笑道:“我運氣向來挺好,這偌大江湖都能遇見你。”
半個時辰沒見,男人的臉還是那副模樣,黑黢黢的臉頰、髒兮兮的皮膚,有些過分自由的眉毛處橫着兩條刀疤。發自内心笑起來時也叫人沒來由的害怕。
陳歲安不由得臉色微變,道:“那你的好運氣要到此為止,因為這錢雖說記我賬上,但你得給我。”
男人點點頭,“自然。”
店裡的菜做得也不差,不說色香味俱全,至少也比平日裡為了墊肚子随口吃的那些玩意強。兩個就沒怎麼好好吃過飯的人此刻見了這菜色直接就拿着碗筷扒拉得飛快。
菜香在鼻尖悠悠蕩着,男人吃着吃着突然放下碗筷來,問道:“你喝了酒?”
陳歲安連眼睛都沒擡,想也沒想直接否認,“怎麼可能,我喝的明明是茶。”
男人定睛瞧着人微紅的臉,換過繼續笑問:“哦,那喝的什麼酒?”
“汾酒。”話音落下,有些莫名其妙的陳歲安便掏出懸在腰間的酒葫蘆擺到桌上,“我記得樊城初見時,你給我的解藥就用這酒葫蘆灌得,所以現在還給你咯。”
男人看着那有幾分相似的氣味不由得勾勾嘴角,眼底的笑意似乎随着空氣化開,看着人笑吟吟地問:“你給我的酒那你怎麼突然喝了?不是你說,有傷在身藥少飲酒嗎?”
陳歲安如實答道:“山上不讓喝酒。而且我的傷就快好全乎了。”
完全是意向不到的回答,男人話語一滞,思考片刻後才問道:“所以你在山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