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是在第二日的清晨醒來的,蟬鳴鳥叫,四周一片寂靜。
察覺到房間裡的呼吸聲,阿蘭遲鈍片刻,緩慢偏過頭去,是餘糯躺在那邊,睡在新加的床上,狹窄的角落也不怎麼通風。
阿蘭眼睛有些濕潤,幸好,幸好自己沒死,沒死才能再次看見少主,看着餘糯睡覺時微蹙的眉頭,阿蘭很想起身去把它撫平。
“阿蘭,你醒了!”餘糯醒來第一時間就是往阿蘭方向看,沒想到正對上她那雙圓圓的眼睛,餘糯瞬間清醒了過來,“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餘糯下床快步走到她身邊,又把想要起床的阿蘭摁倒:“你還沒有好全,先好好休息,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嗎?”
“當時被迫吸入一股很濃郁的雪松味道後,腦海好像被它的那股松樹香刺到了,失去了所有意識。”阿蘭現在回憶起這個,表情都是木木的,身體行為變得呆愣起來。
“感覺像是一場夢一樣,隐隐約約記得在夢裡,那對夫妻用繩子綁着我一直走一直走,很累很累,不讓我休息,我安慰夢裡的自己,馬上就可以看見少主了,少主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馬上就好了,但是她不聽,一直掙紮一直掙紮,最後害的少主掉進了河裡。”
餘糯心疼的把她攬到懷裡,用手輕輕的拍她背,阿蘭小時候長的很是可愛,她親生父母賣為了幾塊碎銀,打算把她賣給一富商當童養媳,被餘糯一家巧遇,餘糯看她可憐救了她。
那段時間阿蘭總是白天乖巧能幹,一到晚上就跑到外面找回去的路,餘糯很是不理解,那樣的父母還要他們做什麼,不過餘糯從來不說教她,也不叫别人說她。
直到要過年外出去探親,餘糯高高興興的計劃着帶阿蘭一起去認識她那邊的小夥伴,誰知道阿蘭不願意去,餘糯的脾氣也來了,硬是拽着她去,兩個小女孩在後院來回拉扯。
當時阿蘭比餘糯高一個頭,兩個人争執的時候,阿蘭失手把五歲的餘糯推到了池塘裡,害的餘糯燒了一天一夜,阿蘭看着餘糯家人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一方面愧疚難安,一方面徹底意識到自己是孤兒了。
“沒事,有我在呢,我們現在都好好的,以後還會一直好好的!”餘糯看着阿蘭的眼睛,很堅定的對她說。
“嗯嗯,我們都好好的。”阿蘭看着餘糯确切的眼神,惶恐不安的内心一下就鎮定下來了,“後面我就不太記得了,好像一直在尋找什麼東西,很累很累但是不能停下,又好像是那對夫妻一直綁着我在趕路。”
阿蘭明白綁架自己的人,肯定是想通過自己對少主下手,關于那段被擄走的關鍵記憶,她卻始終想不起來,阿蘭滿頭大汗,記憶深處那股害怕被抛棄的惶恐感又來了。
她肯定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從陪着少主出古舟到現在,自己一直在拖後腿,少主會不會不要阿蘭了?
“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來咱就不想了,我讓人熬了白粥,先喝點粥罷。”餘糯自己就是玩蠱蟲的,對這種催眠也有所耳聞,不是輕易能夠破解的東西,不必要為難自己。
“少主我先給你梳一下發髻吧,我不餓的。”眼見餘糯要出去喚人,阿蘭急忙把人喊住。
“我随意紮一下就行,你的身體要緊。”餘糯不在意的擺擺手。
“我身體真的沒事,休息了這麼久,還害得少主擔心了。”阿蘭拽着餘糯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她,“就由我來吧,少主。”
“好好好,你來。”餘糯敗下陣來,扶着她下床,“就梳個最簡單的就行,待會還得拔帳篷回城呢。”
“好的,少主那日沒受傷吧。”阿蘭用刷子仔細的把每一根發絲都梳直,梳理好一點就握住一點,舍不得放手。
“沒事,那日沈清越的護衛很快趕到了。”
沈清越?阿蘭聽到餘糯的稱呼,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英親王怎麼樣了?皇上沒事吧?”
“他們能有什麼事情,這麼多人護着他們。”餘糯輕描淡寫的一句概括,說完有點坐不住的催促,“還沒好嗎?就梳最簡單的就是了,别的不方便。”
“馬上就好了。”阿蘭一手握住頭發,一手拿着發冠,小心翼翼的把頭發給卡住,好像在完成一件極為重要的工藝品,“好了,我們家少主真好看。”
“我們阿蘭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餘糯對着銅鏡欣賞幾眼,給了阿蘭一個贊賞的眼神,“走喝粥去。”
大部隊預計上午啟程回城内,經過這兩日的搜查,該拿下的刺客基本都拿下了,大家都累的不行,沒了什麼遊玩的心思。
“主子,你躺着别動,我來收拾。”藍伊拿着早餐一進帳篷,就看到沈清越掀開薄毯,打算下床。
“傷筋動骨一百天,餘姑娘可是吩咐過了的,少主你現在的身子不是你一個人的,可不能任性呀!”藍伊把東西随意一擱,人飛快的跑了過來。
“我的身體什麼時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了?”沈清越聽這話,瞬間黑臉,直接甩開藍伊壓着薄毯的手,“你這麼聽話幹脆去餘糯那兒算了。”
“屬下不敢,我去收拾行李了。”眼見毯子被拿開,胸口剛縫合的傷口還泛紅,胸口的‘蟲’字越發顯眼,藍伊随便找個借口打算溜之大吉。
沈清越不甚在意,下床的動作一時間沒收住,腰腹用力的時候帶動傷口,引起了一陣刺痛。
“站住”沈清越下意識的低頭看傷口,發現這整齊的線條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還是懵的,叫住藍伊問道,“這是誰縫的?”
“好像...好像是餘姑娘縫吧。”藍伊一腳都快踏出去,本以為逃過了一劫的,沒想到還是被逮住了,他站那裡猶猶豫豫老半天才出聲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