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口慘白的燈光像垂死者的瞳孔,将林悅的影子釘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冷汗浸透的校服緊貼脊背,深秋的夜風掠過皮膚,激起一片戰栗的顆粒。
林悅聽見自己牙齒磕碰的細響,握着戰術筆的右手在口袋裡痙攣般收緊——金屬棱角深深硌進掌心,尖銳的疼痛卻像投入深淵的石子,激不起半分安全感,隻烙下更深的絕望 。
摩托車的引擎早已熄火,死寂中隻剩風卷落葉的窸窣。騎手戴着的全覆式頭盔像一顆漆黑的蟲繭,鏡片吞噬了地鐵口所有光線,隻從下沿縫隙漏出一線黏稠的視線,如同蛞蝓爬過皮膚的軌迹,死死黏附在她每一寸顫栗的肌膚上 。
騎手戴着全覆式頭盔,鏡片反照着地鐵口刺眼的白光,将他的面容徹底吞噬在深不見底的黑暗裡。隻有頭盔下沿縫隙中,隐約透出一線貪婪的視線,如同實質的鈎子,牢牢釘死在她身上。
時間仿佛被凍結。林悅僵在原地,血液在血管裡凝成冰碴。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齒磕碰的輕響,握着戰術筆的右手在口袋裡痙攣般收緊,冰冷的金屬棱角硌進掌心,卻無法帶來絲毫安全感,反而更像絕望的烙印。
然後,騎手動了。
他緩緩擡起一隻戴着黑色戰術手套的手,動作帶着一種近乎儀式感的緩慢。食指與拇指捏住頭盔下巴處的卡扣——
“咔哒。”
清脆的解鎖聲在死寂中炸開。
頭盔被一寸寸掀起,如同揭開地獄的封印。率先暴露的,是那張在昏暗光線下油光發亮的下颌,布滿青黑的胡茬,接着是咧開的、露出森白牙齒的嘴唇,那笑容扭曲而亢奮,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最終,整張臉徹底暴露在慘白的光線下——正是服裝店裡那個倚着門框、用玩手機掩飾窺視的高壯男人!
汗水混合着灰塵在他橫肉叢生的臉上沖刷出污濁的溝壑,此刻這張臉因興奮而扭曲着,每一道肌肉的抽動都寫滿殘忍的戲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品嘗空氣中彌漫的、屬于獵物的恐懼氣息。喉結滾動,破風箱般沙啞刺耳的聲音,裹挾着濃重的煙臭味,狠狠砸向林悅:
“呵……林小姐……”沙啞的聲波裹着濃重煙臭砸來,像生鏽的鋸子反複切割着林悅的耳膜 。
“跑累了吧?”他歪了歪頭,渾濁的眼珠裡閃爍着貓戲老鼠般的殘忍快意,“瞧瞧這汗……啧,歇會兒?”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鑿進林悅的耳膜。她感到一股冰冷的麻痹感從尾椎骨瞬間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如同灌滿了沉重的鉛水,連指尖都無法挪動分毫。
那張獰笑着逼近的臉,在視野中不斷放大、扭曲,仿佛一張吞噬一切的地獄巨口。
男人欣賞着她瞬間褪盡血色的臉龐和僵硬如石雕的身體,舌尖意猶未盡地舔過幹裂的唇角,仿佛在回味即将到來的饕餮盛宴。
“我們怕你跟丢了……”
他故意拖長了語調,每一個音節都像鈍刀切割神經。他微微前傾身體,那張散發着惡臭的嘴幾乎要貼上林悅的鼻尖,腐肉般渾濁的氣息噴在她冰冷的皮膚上。
然後,他咧開一個足以撕裂嘴角的、極緻猙獰的笑容,露出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從齒縫裡擠出那句将她徹底打入深淵的宣告:
“所以……”
“主動來讓你找到了呀!”
這句話像按下了某個開關。
窸窣聲從四面八方響起——
路燈陰影下抽煙的男人掐滅了煙頭,報刊亭後玩手機的少年收起手機,長椅上依偎的情侶松開擁抱……十幾道身影如同提線木偶般緩緩立起。他們的眼神黏膩交織,織成一張無形的蛛網,将林悅牢牢鎖死在網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