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晖如同熔化的黃金,慷慨地潑灑在林家庭院精緻的亭台樓閣上,将林家庭院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卻驅不散書房裡沉凝的氣氛,也絲毫未能滲透進書房那扇厚重的紫檀木門。
門内,空氣沉凝得如同千年古潭,光線被深色的木質家具吸噬殆盡,隻剩下書案上一盞孤燈的冷光,映照着林老爺子那張溝壑縱橫、不怒自威的臉龐。
巨大的黃花梨木書案前,林老爺子端坐在紅木太師椅中,脊背挺直如崖壁孤松。幾份攤開的文件如同無言的墓碑,但他那雙渾濁卻依舊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卻穿透了面前三個孫輩的臉。那支象征身份與威嚴的犀角煙杆,靜靜地擱在案幾一角,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幽冷的寒光,像一柄随時準備出鞘的利刃。
林浩和林瑤幾乎是緊挨着坐在一側。林浩的臉色青白交加,眼神飄忽閃爍,仿佛書案上那盞孤燈的光線都刺得他無處遁形,根本不敢與屏幕中林老爺子那雙仿佛能洞穿靈魂的眼睛對視。林瑤則竭力維持着平日的優雅儀态,腰背挺得筆直,但微微顫抖的指尖和過于僵硬的坐姿,如同繃緊到極限的琴弦,清晰地洩露着内心的驚濤駭浪。
失敗的陰雲沉沉地壓在他們頭頂,那塊布滿蛛網般裂紋的“帝王綠”和“紫雲”帶來的巨額損失與巨大屈辱,此刻化作無形的枷鎖,勒得他們幾乎窒息。
林悅獨自坐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身影在寬大的沙發裡顯得格外單薄。她換了一身幹淨的素色棉布裙,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後,安靜地注視着屏幕,像一幅靜谧的水墨畫。這份格格不入的沉靜,在兄姐的狼狽襯托下,顯得尤為刺眼。
“任務完成得如何?”林老爺子的聲音透過音響傳來,低沉平緩,聽不出半分波瀾,卻帶着千鈞重壓。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秤砣,精準地砸在每個人的心尖。
林浩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搶在林瑤之前開口,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爺爺,我們…我們看中了一塊皮殼表現頂尖的原石,開出了玻璃種帝王綠!隻可惜……”他吞咽了一下,仿佛說出後面的話需要極大的勇氣,“出了一點小意外,有些裂紋,但價值依然驚人!隻是……”他停頓了,那個數字仿佛有千斤重,“我們花了三百二十萬拿下。”
林老爺子花白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擡了一下,目光銳利如刀,瞬間刺向林浩:“三百二十萬?買一塊帶裂的帝王綠?”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卻讓林浩瞬間如墜冰窟,後背冷汗涔涔。
“爺爺,您聽我說!”林瑤急忙接話,聲音拔高,帶着精心修飾的委屈和急切,手指不受控制地指向林悅的方向,“本來那塊石頭是悅悅先看上的!但她說自己不懂,我們怕家族錯過寶貝,才想着替您把關!高價買下是怕被别人搶走!誰知道……誰知道開出來會是那樣!悅悅當時就在旁邊,她要是能早點提醒我們裡面有裂……”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暗示性的遷怒,意圖昭然若揭——這巨大的損失,都是林悅的陰謀!
林老爺子沒有立刻回應,目光緩緩移向林悅,帶着沉甸甸的審視:“林悅,你說。” 這簡短的三個字,将書房内無形的壓力瞬間聚焦成一點,狠狠壓在林悅身上。
林浩和林瑤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鋼針,死死釘在她身上,恨不得将她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