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子甯慢慢擡起頭,鮮紅的血順着眉骨往下流,很快沾滿半張臉。
“我,”她幹着嗓子,眼神倔強“在你心裡,就這麼不堪嗎?”
戴宇啞聲,顫抖着手想上前去,卻邁不動腳。
“啊——甯甯你流血了!爸爸!你幹什麼啊!”戴子安沒有想過戴宇會動手,更沒想過戴子甯不會躲開,她掙紮下床,卻因高燒渾身沒有力氣,“爸爸!醫生還沒走吧,你讓他給甯甯擦藥!你快點讓他上來!你快點!”她哭喊着邊用手推搡他。
戴宇回過神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怎麼就動上手了,他蠕動着唇想開口叫小女兒一聲。
但是說出口的卻是——
“你要讓我省點心,就不會這樣了!”
戴子甯定定看了他一眼,隻一眼,飽含了某種決絕的意味,戴宇看到那眼神心中的恐慌油然而生,仿佛有什麼東西就要失去。
“呵,”少女終于松動了肩胛,她伸手碰觸到臉上刺痛的地方狠狠摁了一下,又将手指送到眼前看了看。
臉上的表情鮮活又諷刺,周身的氣勢讓戴宇想到他們初見的那天。
陌生的,冷然的,針鋒相對的。
“姐姐,我會給你個交代,先走了”戴子甯撚掉食指上的血迹,将手揣進口袋,走到門口又偏過腦袋,輕笑一聲“對了,那些年,我的爸爸媽媽把我教養的很好,就不勞您費心了。”
人已經邁出房門,戴宇恍惚中聽見了她未盡的一聲“戴總”。
戴宇覺得自己幻聽了,晃着身體後退兩步,甯甯怎麼會喊别人爸爸呢,她,不認自己了嗎?
“爸,爸爸,”戴子安慌張地伸手扶住他,眼角濕潤“甯甯她,在氣頭上,你别當真。”
戴宇沒說話,他低頭看着這張小臉,恍惚中問自己剛剛對小女兒說了什麼?他伸手摸摸大女兒的頭,異常的溫度将他的理智拉回來,大女兒還在生病,他沒有時間處理和小女兒的龃龉。
“沒事,”戴宇聲音嘶啞,扶着她躺好“安心休息,爸爸會為你做主的。”
戴子安咬着唇乖乖點頭,戴宇給她掖好被角就出去了。
再說戴子甯頂着一臉血殺氣騰騰地出門後碰見了聽到聲響想上樓的喬月。
“甯甯你——”
戴子甯置若罔聞,錯開身子就下了樓。
真冷啊,她出了别墅,餘光中湖水裡月色漣漣,更襯得夜間清冷。
戴子甯順着大路走,兩邊的路燈發出刺眼的光。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啊,是誰欺負了戴子安才是她在考慮的事。
腦海裡戴宇的話句句誅心,戴子甯努力想将那些聲音趕出去為自己赢片安靜卻不得其法,幹脆破罐子破摔任由自己被鋪天蓋地的指責淹沒。
鹿邑就看到了這麼一幕。
司青遠家的小姑娘孤零零地走在湖光山色的路上,周身彌漫着低氣壓,垂着頭看不清神色。
他吩咐司機靠近點,漫不經心地擡頭打量她,卻在下一秒直起身子。
“停車。”鹿邑語氣嚴肅,不等車完全停下便打開門下去。
“哎!這麼晚,坐個順風車?”
耳熟的吊兒郎當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戴子甯微微擡頭就見鹿邑正一臉正色地擋在她前邊。
“多謝,不用。”戴子甯挪開一步繼續走。
“啧,你别誤會啊,”鹿邑舉起手,拖着調子繼續遊說“這不是怕司青遠陰我嗎。”話是這麼說,語氣裡卻沒有一點擔憂。
聽到他提起司青遠,戴子甯才拿正眼看他,随即又是拒絕:“真的不用,前邊門口有出租車在等我。”
鹿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真看到了藍色的出租車等在路燈下。
如此就不好強人所難了,鹿邑沒多留回了自家車上。
片刻又掏出手機,點開司青遠的對話框發了一句:有人欺負你家姑娘。